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婉青陆忱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女配外加炮灰的命运,不争也罢后续+完结》,由网络作家“留一二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天气已经有了不少凉意。沈婉青在山林里奔了半个时辰,全身热气腾腾得很,当看见不远处破败不堪的废弃猎屋时,深吸了口气:“终于找到了。”蹑手蹑脚地推开屋门,借着从破损处照进来的光,果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,全身沾满了血迹,受伤不轻啊。悄悄走近,这人穿了一身贵公子的华服,光线太暗,看不清脸。因着没有原主记忆,沈婉青怕认错,小心翼翼的再次端详穿着,当见到他腰中挂着的玉坠时,拿起细看,见坠子上一个贺字时,大喜,错不了,他就是书中的男主贺子骥,女主也就是原身大姐的未婚夫。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,沈婉青给自己打了几下气,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裳丢地上,又把穿着弄乱。十天前,她穿成了宅斗正剧《宅中记事》里前期的恶毒女配,书中原主因着父亲把嫡女嫁给了勇义伯爵府...
《女配外加炮灰的命运,不争也罢后续+完结》精彩片段
天气已经有了不少凉意。
沈婉青在山林里奔了半个时辰,全身热气腾腾得很,当看见不远处破败不堪的废弃猎屋时,深吸了口气:“终于找到了。”
蹑手蹑脚地推开屋门,借着从破损处照进来的光,果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,全身沾满了血迹,受伤不轻啊。
悄悄走近,这人穿了一身贵公子的华服,光线太暗,看不清脸。因着没有原主记忆,沈婉青怕认错,小心翼翼的再次端详穿着,当见到他腰中挂着的玉坠时,拿起细看,见坠子上一个贺字时,大喜,错不了,他就是书中的男主贺子骥,女主也就是原身大姐的未婚夫。
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,沈婉青给自己打了几下气,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裳丢地上,又把穿着弄乱。
十天前,她穿成了宅斗正剧《宅中记事》里前期的恶毒女配,书中原主因着父亲把嫡女嫁给了勇义伯爵府嫡子贺子骥,却要把她这个庶女嫁给一名死了两任妻子还有三个孩子的李家长子,心里忌恨。
某天去上香时,看到受了伤的贺子骥躺在一间破屋里,顿时生了报复之心,等勇义伯府的人找到嫡子时,就见俩人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。
随后,贺家只能纳了她为妾。
从此,女配在贺家作天作地使绊子,最终触到了女主和男主的底线,下场凄惨。
此刻所有的事情还没发生,沈婉青却破不了不嫁人这个局,古代女子寸步难行,父母之命如一座大山,压根没有女子说不的权利,思来想去,原主的方法竟然是她唯一的出路。
书中写着,沈婉青嫁过去后,女主念着十几年的姐妹之情,给过她离开的机会,甚至还能给她找一处安身立命之所。
冲着这个机会,她才打算继续走原主这条作死的路。
道德在哪里?底线在哪里?沈婉青一咬牙,不管了,先抓住这个机会苟活下去。
冲啊。
“不好意思,不好意思。”沈婉青将男主使劲扳过来,身高马大的,着实费了她不少的力气,看清长相时,心里哟了声,长得有轮有廓,不愧是个男主,伸手开始脱他的衣裳。
昏迷受伤的人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乱摸,勉强睁开眼睛,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解着他的腰带:“谁?”
本该是戒备冷厉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毫无气势。
沈婉青被吓了一跳,对上一双惊疑中带着杀气的黑眸,强自镇定心神。
“你是谁?”不是追杀的人。
沈婉青继续装聋,解着他的衣裳。
破屋外突然响起脚步声。
沈婉青一个激灵,迅速地躺下抱紧了男子,在男子错愕抗拒的眼神下老脸一红,将他软弱无力的双手抬起放在自己腰上。
安慰自己:没事没事,这只是前情提要而已,很快就会翻篇的。
“公子,公子。”破屋的门被人一脚踢穿,五六名魁梧男子冲进来。
下一刻,气氛凝滞。
沈婉青忙从男子怀里坐起,开始表演,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,委屈地说:“小女子迷了路,进这猎人屋时,见到这位公子受了伤,本想着救人一命,谁知他一直喊着冷,不由分说抱住了小女子。”
为首的人回过神,也管不着这姑娘的事,一步冲上前,扶坐起男人:“公子,你哪受伤,陆忱?怎么是你?”
谁?沈婉青瞪大眼睛看着身侧的男子。
“快,把祛毒丹拿来。”为首的人查了他的伤势后吩咐下人。
“我没事,箭上的毒不致命,公子找到了吗?”陆忱话音刚落,又进来两名男子,是勇义伯府的护卫。
护卫道:“王管事,公子在另一间猎人屋里找到,受了轻伤,中毒不深,现在已经服下解药。”
众人松了口气,此时才将视线都落在了沈婉青身上。
沈婉青:“……”感觉不太妙,她该不会是“上”错人了吧?
“你是,”王管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,长相妍丽,神情颇为尴尬的少女:“你是沈家二姑娘?”他家大公子未来娘子的二妹。
“是。”沈婉青没想到有人认出了她,这什么王管事定是男主的身边人,该是某个场合见过原主。
目光无意间对上被她强制抱了一下的男人,不,应该是少年,此时正凉飕飕,冷丝丝地盯着她。
沈婉青有些心虚地侧了脸。
“找到阿忱了没?”虚弱的声音传来时,一名十八九岁,锦衣华服的少年被人搀扶着进来。紧跟进来的,是原主的贴身婢子巧月,老妈子张氏,家丁,以及前来帮忙找人的附近村民。
看着眼前俊秀带着一身贵气的少年,长相妥妥的男主高配,沈婉青心里拔凉拔凉的,正主在这儿呢。
“见过公子。”众人行礼。
“二姑娘。”巧月跑过来,见姑娘无碍,受到惊吓的小脸这才缓了下来:“幸好你没事,吓死奴婢了。”
哪里像没事的呀?沈婉青看了眼这局面,场控不了啦,这会只能上茶,掏出帕子捂住脸,低着头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。
“婉青?你怎么在这里?”贺子骥惊讶的望着未来的妻妹。
张妈妈见二姑娘和身边的男子衣衫不整的模样,又见地上丢着外套,心里咯噔了一下,脸色比找人时还要惨白。
王管事将不相干的人赶了出去,只留下少数信任的人,这才将事情说来。
“什么?阿忱,你……”贺子骥看着眼前的陆忱,以两个人看得懂的眼色询问,真的假的?
陆忱正待开口解释,张嬷嬷已经指着他破口大骂:“你毁了我们姑娘的清白,你个畜生。”
巧月抱住姑娘差点大哭起来。
事情大条了。沈婉青一边拿帕子遮脸,一边寻思着这陆忱是何许人也,书里只说贺子骥和女主沈嫆兰成亲之后相互扶持,一路开挂,最后被皇帝封为大昭第一公爵的事,完全没有陆忱这号人。
“什么也没有发生,我连碰都没有碰他。”陆忱的声音带着一些讥讽,沈府的二姑娘竟然做得出这种事来。
“没碰?那么多人看到了你和我家二姑娘衣衫不整的在一起,外面那些村民也看见了,你还说没碰?让我们姑娘以后怎么活啊。”张妈妈心痛啊,她家姑娘从小失去了亲娘仰人鼻息而活,已经够苦的了,还要被家主和主母许给出了名克妻的李家长子,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。
沈家在大昭城也算是个世家,只不过近百年比较落魄,族里人有出息的不多,为官的更是无几,而沈家家主沈正平是无几中的其中一个,做到了三品的吏部侍郎,深受沈氏族人的拥戴,对门面和家风看得比性命都重要。
正高兴地从衙门回来,听到二女儿出了这样的事,气得差点晕过去。
“一个男人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?不知道避嫌,还去救人?”嫡母荀氏已经训了半个时辰,心里的气依旧难消,一手指着沈婉青的脸,厉声道:“还被那么多人看到了,最重要的是,勇义伯爵府的嫡子也看见了,他可是你大姐姐未来的夫婿。你让他怎么想嫆兰,你三妹嫣儿以后怎么做人啊?还有你父亲,他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才攒下的脸面被你丢尽了。”
沈婉青低着头任凭其骂,心里也愁得很,照着剧情走完她就自由了,谁知道竟然有两间小破屋,睡错了人,这下别说自由,都进了染缸。
“家主,主母,怪只怪那个男人。”张妈妈有心为自个姑娘开脱。
“闭嘴。”荀氏呵斥。
“去拿家法藤条来,我非把这个不知廉耻,败坏家门的东西给打死不可。”沈正平声音都被气的失了调。
家法?沈婉青一听,识时务者为俊杰,爬到父亲面前,眼眶泛湿:“父亲,女儿错了,您就原谅女儿这一回吧。女儿一心只想救人,也不知道会这般严重。现在该想的,是怎么解决问题呀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让家里人解决这祸事?”
“父亲,处罚女儿事小,不及时处理,事情传了出去,咱们沈家的名誉就要受损。”沈婉青一边哽咽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无耻,前脚还嫌弃沈家的压迫,后脚又不得不让他们替她擦PP。
哎,穿书后不管是做事,还是思想上就没觉得自己三观正过。
女配外加炮灰的命运,逆袭好难啊。
“你就该拿了白绫一死以保沈家百年清誉。”荀氏恨声道,眼中的恼恨完全不遮掩。
这仇恨值,沈婉青也是无辜啊,照理说,原主再差也是在荀氏身边养大的,怎么着也会有些亲情,可谁让原主的母亲是荀氏的贴身婢女,俩人从小一起长大,荀氏还特意给这婢女好好挑了户人家,结果这婢子竟然爬了姑爷的床,这才生下了原主。
这成为了荀氏心中的一根刺,每每看见原主,这根刺就要刺她一下。
沈婉青只得承受着,总之荀氏这边指望不了,见沈正平冷静了下来,应该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,虽然原主爹不疼娘不爱的,但这个时候也只有娘家能依靠了。
这书的背景设定是偏现实的封建王朝,女子要逃婚,要单过非常难,仅是出个家门都要父母同意,更别说开女户,拿路引这种事了,几乎不可能。
现在唯一的一条路也断了。
“爹,娘。”一名十七岁左右的少女匆匆走进来,正是书中女主沈嫆兰,也是原主的大姐,模样生得极好,皮肤白皙,秀雅绝俗,一身艳丽色泽的罗裙衬得她越发丽色惊人。
身后跟着三妹沈嫣儿,十三岁的姑娘已经亭亭玉立,浑身透着一股子灵秀,这会正疑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姐。
“爹,娘,二姐怎么了?”沈嫣儿问道。
嫆兰即将嫁人,这种事也该听听,嫣儿还小,荀氏给身边的老妈子使了个眼色,老妈子领会,将沈嫣儿拉了出去。
“娘,发生了什么事?”沈嫆兰和妹妹刚从外祖家回来,就见家门紧闭,吓了她一跳,进家门后问催妈妈,她支支吾吾的,只说二妹妹出了事。
荀氏正要开口,管家进来禀道:“家主,主母,贺家大公子来了。”
一时,人仰马翻。
荀氏忙让老妈子带着女儿离开,对跪着的沈婉青厉声道:“滚回你的屋里去待着,不准出来。”
沈婉青乖乖地滚回去了,真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。进屋时,正寻思着那贺子骥前来必然是讲她的事,发生这样的事,那叫什么陆忱的说不定会娶了她。
愁啊。
更愁的是,万一那陆忱已经成了亲咋办,正想着,屋门打开,沈嫆兰拉长着脸走进来。
“二妹妹,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?在那样的山里,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,你也敢接近?还,还被轻薄了去。”沈嫆兰逼着催妈妈说了实情后,只觉得从头凉到脚,幸好周围都是沈贺两家的人,就是那几个村民有些麻烦。
沈婉青低着头不说话,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办?她不愿做砧板上的肉。
“爹娘为了你的婚事忙前忙后,好不容易为你找了一门好婚事,虽说是过去续弦,好歹也是正室娘子,现在这情况,这婚事定是不成了。”
好婚事?沈婉青在心里冷笑。
沈嫆兰很不喜欢这个二妹妹有事没事都是一副低着头,闷声不吭的模样,平常说她个一句二句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好像家里所有人都亏欠了她似的,明明三姐妹一起成长,偏她长成了这模样:“你倒是说话啊。”
“大姐让我说什么?说那个李家长子死了两个媳妇又留有三个孩子的事,还是说那两个儿媳妇就是被李家主母这个恶婆婆逼死的事?”沈婉青反问。
但凡李家长子是个扶得起的,也不至于死了两任媳妇。
原主不愿意嫁入这种人家,沈婉青更不愿意嫁,简直就是火坑嘛,哪里好?
原主以前是把什么话都闷在心里,她不喜欢这样。
委屈了就说出来,哪怕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,也要让人知道谁好谁坏她心里扪清得很。
沈嫆兰听着无语:“这些都是流言蜚语,你别听外面的人瞎说。那李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,怎么可能会有逼死人的事。再说,你能嫁入这样的人家做长房娘子,也是爹娘打点了关系才有的。”
能做女主,心性品德自然不会太差,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,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疼的。沈婉青也不想和她弄得关系太僵,正欲开口,就见沈嫣儿哒哒哒地跑了进来:“大姐,二姐,你们知道大姐夫来做什么吗?”
“三妹,不可乱喊。”沈嫆兰脸一红,她都未过门呢:“他来做什么?”
“大姐夫竟然给他的贴身随侍,叫什么陆忱的来提亲,说要求娶二姐姐。”
还真是如此,沈婉青虽料到,却没想到会这么快。
沈嫆兰看了二妹妹一眼:“那些护卫随侍都是穷苦人家出身,家里连良田铺子都没有,二妹妹,你真嫁了过去,往后定会受苦。”
沈婉青倒是松了口气,穷苦人家也比那些要立规矩爱摆谱的富贵人家好,会来娶亲,说明这个陆忱并未娶妻。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?”沈嫣儿好奇死了,爹娘明明想把二姐姐嫁给李家长子,怎么又来了个陆忱?
“嫣儿,你可听到爹娘是怎么回的?”沈嫆兰问。
“这倒没有。不过大姐夫的话爹娘向来很听。”沈嫣儿嘿嘿一笑,爹娘好不容易能和贺家定下亲事,对这位未来的大姐夫宝贝得很呐。
二姐姐可没有大姐夫重要。
就像沈嫣儿所说那样,这大姐夫贺子骥的话沈家父亲确实听,就这么来了一次,直接把她和陆忱的婚事定了下来。
对猎屋的事什么也没问,陆忱的情况如何也没同她这个二女儿说起。
让她等着嫁人就行。
接下来几日,沈婉青被禁足在了她自个的小院里,荀氏还派了两个嬷嬷贴身管教。
偶尔沈嫆兰和沈嫣儿会过来跟她聊聊天。
这三姐妹因着荀氏的关系,要多好也没有,又是一起长大的,关系也不算太糟糕,这俩姑娘平常也没法总去外面玩,便找她说说话。
这日,沈婉青刚送两姐妹出院子,就见巧月正偷偷拭着眼泪,讶道:“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?”
“奴婢心疼姑娘,方才听三姑娘说,那陆家是穷人家,家里也就只有几亩薄田,姑娘嫁过去,肯定得受苦。都怪奴婢那天没有看好姑娘,姑娘才会出了这种事。”说到伤心事,巧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也怪老奴,不该让姑娘独自一人离开。”张妈妈这些天都在懊悔中,毁了姑娘的一生啊。
若说这个时空还有谁是真正对原主好的,也就只有眼前的张妈妈和巧月了:“这和你们没有关系。是我自己做的事,自然也要一力承担。再说,陆家也没这么不好。”
照沈嫣儿所说的,那陆忱家里还有两个兄长一个妹妹,母亲是个媒婆,父亲是种地的,再说他自己还是伯爵府嫡子的身边人,和穷人家还是有些距离的。
见两人还是在落泪,沈婉青淡淡一笑:“比起李家,我更喜欢陆家。再说,我还有你们俩人陪着。”
“不管如何,老奴定不会离开姑娘。”张妈妈道。
“奴婢也是。”
沈婉青笑笑,她心里说不后悔那是骗人的,谁能想到会出这么一个乌龙。可细细一想,就算到时男女主放过了她,指不定还会被沈家父母又强行二嫁。
这么一来,顿时觉得陆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了。
沈嫆兰的出嫁之日在十月初,而她的出嫁之日则在十月底。
日子,转眼便到。
沈嫆兰的出嫁,虽不是十里红妆,但排场也是足够盛大,可惜沈婉青看不到,沈家人怕她又出丑,继续禁她的足。
“人可真多啊。”沈婉青趴在墙头看着垂花门外的热闹,别的穿越小说跑出去都很简单,而她爬个墙出去都难,只能这样看看。
“姑娘,你快下来吧,被人看到了会被骂的。”巧月刚从偏厅出来就见自家姑娘又站到墙头看风景去了。
“知道了。”沈婉青只好下来,见到巧月手中的喜糖和糕点时,眼睛一亮:“正好饿了。”
主仆俩人来到亭子里开心地吃糕点。
“姑娘,你变了好多。”巧月道,以前姑娘要是碰上这样的事,只会在闺房里默默地哭,哀叹命运的不公让她身为了庶女。
“长大了,很多想法也就变了。”既来之,则安之。来到一个陌生地方,上上策便是先去适应环境再做出有利自己的事来,要不然,苦的是自己。
这一晚,沈婉青辗转难眠,穿越不到三个月,连婚姻都解决了,想到自己也将嫁人,这心里还是挺复杂的。
次日,一觉睡到天亮,就在沈婉青梳洗好,准备用早饭时,张妈妈进来禀道:“二姑娘,家主和主母来了,让你去小厅里说话。”
沈婉青怔了下,以往传话一般都是让她去主院的正厅,亲自过来她这里还是挺少的。
大女儿嫁了户好人家,荀氏和沈正平脸上带笑,红光满面,一看心情很好,看到二女儿进来,脸上的笑容缓缓收了,原本这个二女儿若是能嫁入李家,也算是和李家攀上了交情,一盘好棋,都被毁了。
“父亲,母亲。”沈婉青行了礼。
沈正平冷哼一声。
荀氏给崔妈妈使了个眼色,崔妈妈将三张纸和两本本子递到了沈婉青面前,冷着脸说:“二姑娘,你即将成亲,尽管做出了这般有辱门面家风的事来,但主母和家主仁慈,这里有两间铺子和三百两银票是给你的嫁妆。”
沈婉青惊讶,以原主父母对她的不在意,她还以为给点银子差不多,竟然还能给两间铺子,如此大方?
接过打开一看,这两间铺子并不在都城,而是在离都城有着一天路程的武新县上,若她没记错的话,这两间铺子的营生并不好,时不时地还会亏损。
倒是这三百两银票实在些。
沈婉青对荀氏没什么怨言,相比起那些暗中苛刻庶女的嫡母,荀氏已经好出许多,可作为父亲的沈正平,她也就呵呵一声了,依旧规规矩矩地施了礼:“婉青多谢母亲,父亲。”
“那陆家穷,张妈妈和巧月你也别带去了。”沈正平道。
一旁的张妈妈和巧月一听,忙跪在地上,一个是从小照顾沈婉青到大,一个是陪着姑娘长大,俩人都想着陪嫁。
“陪嫁?就她那点银子,自己生活都不够,还能养你们俩人?”荀氏可笑地看着跪着的下人:“难不成你们跟去了陆家后,以后每个月的月银还要沈家出吗?”
张嬷嬷和巧月都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,俩人尽管都是沈家的下人,可也是有家人的,每个月的月银都要拿回家里去。
特别是张嬷嬷,丈夫和儿子都在沈家庄子上干活,一家子并非贱籍,还要供孙子读书,她得好好地在沈家做事。
这一招有点狠,沈婉青见父亲一句话也没说,替原主难过,好歹也让俩人跟过去一阵,让她这个女儿先适应一下环境之后再回来,罢了:“女儿也没打算让张嬷嬷和巧月陪嫁。”
“姑娘。”张嬷嬷和巧月哽咽的看着二姑娘。
“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。”沈正平想起二女儿做下的事,真是丢脸:“我和你母亲费了多少心思才让李家看中了你,结果,你竟然和一个外男……以后在外面受了委屈,也别回来诉苦。”
沈婉青一直被说着,忍一忍也就过去了,听到这个话,心气上来,要不是父母的偏心,原主压根不会做这种事,她也不用穿过来:“父亲放心,女儿日后若在外面受了委屈,必定天天回娘家来诉苦,您的二女婿可是大姐夫的亲近之人,您这般苛待于我,不是让大姐夫为难吗?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父亲,母亲,我这个女儿虽然在家里不得宠,可若真在外面受了委屈,外面人见您不管不问的,也会说闲话,到时大姐夫家的人知道了,还不知道会怎么轻慢大姐呢,反正娘家的人也不会出头……”
“住口。”荀氏气得脸色都青了:“沈婉青,你若敢在外面做出败坏家里名声的事来,看我不打死你。”
“父亲母亲既然这么爱名声,不应该更多疼疼我这个女儿吗?女儿在外面受了委屈,一个心气上来,指不定会牵连了大姐和三妹。”
沈婉青社会上混了几年,早已不是任情绪一上来就会哭闹的性子,具体事实具体分析嘛,时代的规则又不只是针对她。
荀氏和沈正平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二女儿,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父亲母亲若没别的事,女儿先告退了。”沈婉青施礼转身离开。
这一晚,沈婉青睡了一会儿就醒来,没叫醒外间守夜的巧月,点了烛,拿出荀氏给的两间铺子账本看。
哎,原主的小半生和一条命只换得了这些东西。她得替她,替自己好好盘算和经营才行。
三天之后,沈嫆兰和贺子骥回门,沈婉青得了特赦,一家人吃了顿饭,其间贺子骥还为陆忱说了不少的好话,说他年轻有为,说他日后是要走仕途的。
一听会走仕途,沈正平顿时来了劲。
“陆忱在十二岁那年救了我,之后一直跟在我身边做事,能力极为出众,我打算过不久就向大理寺万大人举荐他。”贺子骥说这话时,对陆忱极为欣赏。
沈婉青左思右想,还是没想出这个陆忱是何人,不过那书她也只看了前十万字,主要讲的还是沈嫆兰嫁给贺家之后与各房之间的斗争,再加上一些贺子骥仕途中发生的事,因着后面工作实在是忙,再加上又是连载,也就没再往下追看了。
全文是以沈嫆兰为视角,几乎都在后宅,要是贺子骥身边真有陆忱这号人,多多少少会提起吧。
难不成这个陆忱是后期才会出现的?因她的穿来而提前了?
用过晚膳,荀氏带着三个女儿来到后院说说心里话,沈嫆兰把婆母送的两只手镯分别送给了二妹妹和三妹妹。
“亲家有心了,可见对你也是上心的。”荀氏见那镯子,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,小女儿的色泽明显比二女儿好,伯爵府主母不愧是伯爵府主母,心里是门清的,也表明女儿受到的重视,见庶女也正开心的看着拿到的新镯子,真是便宜她了。
“母亲放心,公公和婆婆待女儿极好。”沈嫆兰原先心里也带着忐忑的,没想到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婆婆就和自己说贴心话了,她自然也会真心相待。
“那就好。娘也给伯爵府的姐妹们准备了回礼,到时你带回去。”亲家如此看重,荀氏自然也不能失了礼。
“是。”
“婉青,你先下去吧。”荀氏冷看了庶女眼。
“是。”沈婉青也知道荀氏对她的慈母样是做做样子,识趣地退下。
作为庶女,能又吃又拿,这样的福利已经很不错了,她知足。
直到沈婉青离开,沈嫆兰朝着荀氏撒着娇:“母亲,你以后对二妹妹好一些吧。”
“你啊,从小心软。如今做了伯爵府的娘子,该有威严的地方可得有,免得被人欺负了去。”荀氏生怕女儿在贺府被欺负。
“娘,大姐夫那么喜欢大姐,怎么可能被人欺负了去。”沈嫣儿把玩着手中的镯子,她匣子里有好几个,但几个加在一起也没有手中这个好看的。
看着小女儿没心没肺的样子,荀氏摇摇头,拉着大女儿说些体己话。
时间过得快,很快便到了沈婉青成亲的日子。
张妈妈和巧月给自家姑娘打扮。
当沈婉青穿着一身红嫁衣站在两人面前时,湿了眼眶。
“二姑娘,奴婢舍不得你。”巧月抱住姑娘。
沈婉青也紧紧回抱住她:“今天是好日子,别哭。你们放心,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因顾着贺子骥的面子,她成亲也是挺热闹的,亲朋都过来了,但与沈嫆兰成亲的场面不能比,就连喜服也是粗糙许多。
拜别了父母后,沈婉青被喜婆扶着上了喜轿,一路朝着陆家而去。
陆家在城东,那儿住的都是一些平民百姓。
沈婉青到陆家时,听得到了鞭炮声,孩子们的欢呼声,倒显得比沈家热闹许多。
“不是说官家小姐吗?怎么连个婢女都没带呀?”
“听说只是个庶女,还不受宠。”
“难怪会嫁给陆家老三,不过这也是捡到便宜了,好歹岳父也是当官的。”
沈婉青才听了几句,被沈家接亲的妇人扶着进了主屋,极为简单地拜堂成亲后,被送进了新房。
等屋内只剩下她一人,她才摘下喜帕看着这间,唔,称得上简陋的屋子,一桌两椅,一床,窗边还有一张书桌,都极为破旧,角落里放衣服的柜子也不新。
她的三箱嫁妆和这些东西放一起,变得极为突兀。
沈婉青额头一抽,她知道陆家穷,但穷成这样还是没有想到的。
不是说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吗?
他自个也在伯爵府做事,还跟在伯爵府大公子身边侍候着,平常穿着也体面,不该如此寒酸吧。
就在沈婉青如此想着时,新房门口走过几个人,妇人的议论声传来:“谁能想到,陆家老三娶的媳妇竟然是兄弟中最好的。”
“可不就是,这陆忱从小被自家人苛待欺压,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兄妹剩下的,谁想竟得了伯爵府大公子的青睐,连媳妇都娶得这么好。”
“你说也奇怪了,这么好的儿子,祝大媒还不知道好好疼,尽去疼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。”
“她一向精明,此事上是真糊涂。”
沈婉青耳朵贴在门边听着,直到听不到才站直身子,好半天没回过神。
她睡错人就算了,结果,这人在陆家的待遇连她都不如。
她在沈家,好歹吃穿不愁,住的也挺好,嫡母的不喜和忽视她也挺理解,这陆忱又算怎么回事?
想求颗后悔药吃吃。
听见不少人朝这边走来,沈婉青赶紧盖上喜帕安静的坐在床上。
“我们大公子说了,今晚都不准吵新房。”一洪钟般的声音道,瞬间,门口的声音消失了个干净。
“廖大哥,谢了。”陆忱的声音。
屋门推开。
沈婉青紧张起来,然而,左等右等也没见喜帕被挑起,只觉得有一道犀利的视线一直在头顶。
好半天,喜帕才被挑起,陆忱冷峻的面庞直映入眼中。
喜烛高燃,四目相对,皆没有洞房花烛的郎情妾意。
陆忱很高,又站在她面前,沈婉青整个人几乎都在他的阴影之下,颇为不自在。
正当她想着如何打破这个局面,陆忱语带讥讽地开口:“你进猎屋时,细细看过我腰上的玉坠,确认了我是贺家大公子,才这么做的吧?”
猎屋的事,沈婉青反复想过有何不妥之处,早已料到陆忱有这么一问:“你胡说什么呢?他可是我的大姐夫。我又不是没见过大姐夫。”
陆忱深沉的目光直视了她一会:“那你为何这么做?”
“我本来以为是大姐夫,便想着救人,见你不是,身上又戴着我大姐夫的坠子,这坠子我姐夫不可能随意给人,猜测着你应该是他最为信任的人。正好,我爹娘为我说了门不喜欢的亲事,我便赌一把。”
沈家的事陆忱已经查清楚,沈家父亲欲将二姑娘嫁于李家长子也确有其事,赌一把?刚这么巧?
这沈婉青养在深闺中,要说她想算计,陆忱不觉得她有这样的能力,除了巧也没别的能解释:“赌一把,你可赌错了。那李家后宅虽不宁,至少吃穿不愁。而我陆忱,什么也没有。”
可不赌错了,沈婉青看着这个陆忱不太好糊弄的样子:“那也比嫁入李家好,他都克死了两任妻子了。”更重要的是礼不下庶民,自由。
陆忱挑了挑眉。
“我也知道我这行为不对。”她作为新时代成长的女性,这般猥琐成长也很吃不消。主要没别的路可走,她只能以这种她也瞧不上的手段来解决眼前的现实问题:“陆忱,你可有心仪的女子?”
“没有。”
回答得丝毫没有犹豫,沈婉青松了口气,她最怕的就是这个,要是人家有了谈婚论嫁,或是喜欢的女孩子,她这样做真是害人害己了。
“我未曾娶妻,又怎会有心仪之人?”他心仪之人必然是他妻子,陆忱拧眉:“可我也没想到我妻子竟然是这么来的。”
沈婉青:“……”她又何曾想到呢,看着烛火下这张沉静中透着几分淡漠的俊气面庞,上次在猎屋匆匆一瞥便觉得还是好看的,这会清清楚楚,长的确实好看。
沈婉青很直接地问:“都已经成亲了,那我们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吗?”
陆忱模样长的不错,前途也大好,这本书又是正经的古代背景宅斗文,作为女配,如今连女配也不是了,路人甲而已,再困难也得往下走,好日子是人过出来的。
陆忱心里微讶,眼前的二姑娘和贺子骥所说的有很多不同,一开始他不喜欢,现在也不喜欢,看法却变了些:“我既然娶了你,自然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。”
那接下来,圆房?
沈婉青发现最疑难的问题在这里等着她呢,都这局面了,排斥圆房显得矫情,可她不想太早生娃,应该说,压根就没想过这个。
对土著男来说,新婚夜圆房是理所当然的吧。
说大姨妈来了也不行,女子大姨妈的日子嫁过去,这是对男方的不尊重,没有女方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。
那去打个商量?沈婉青坐在妆奁前一边摘下首饰一边透过镜子望着正宽衣的男人,前脚才说了好好过日子,后脚就商量不圆房?
这不是打脸吗?
见陆忱走了过来,沈婉青赶紧收回视线。
“明早你不用敬茶,家里这里不兴这些虚礼。”
沈婉青噢了声。
“我爹娘,大哥二哥会一早起来下地干活,大嫂二嫂则在家里做饭。”顿了顿,陆忱道:“你做你自己就行。”
沈婉青一时没理解这话的意思,点点头。
“睡吧。”
沈婉青躺了进去,不一会,陆忱也睡下。
好一会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沈婉青转身看着陆忱,发现他已经闭眸入睡,就这样?
次日,天气晴朗。
沈婉青被一大嗓门吵醒。
“小声点什么呀?都嫁了人了,还以为是官家小姐吗?不过就是个庶女而已,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,也不知道起来干活。她爹娘就是这么教她的?”
“大嫂,人家是新妇。”
“新妇就能偷懒了?有没有教养啊?”
这是贴着门喊给她听的吧?沈婉青看着空空的另一边,赶紧起床,见角落里的面盆架上有干净的水和汗巾,估计是陆忱给准备的,简单地梳洗了下开门。
门一开,骂声戛然而止。
一二十四五的妇人一手拿着扫把,一手叉腰对着门骂着,胖乎乎的藕段让她看起来力气十足。
另一妇人二十出头,四肢纤细,看着很是文静秀气。
此时,俩人的目光都落在新妇身上。
“弟妹好,我是你二嫂,姓梁,闺名莺莺。”文静秀气的梁氏目光扫过新妇一身的漂亮衣裳,立马扬起一个友善的笑容,指着胖乎乎的妇人道:“她是我们的大嫂秦氏,闺名一个梅字。”
“婉青见过大嫂,二嫂。”沈婉青施了礼。
“我们可不习惯你这样行礼,入了陆家,你就得像我们这样过日子。”秦氏要来个下马威,免得这富贵人家的女儿压在了她头上。
“是。那以后我就不行礼了。大嫂,早饭在哪?我饿了。”沈婉青爽朗地问。
秦氏看着她瞬间不再知书达理的模样,愣了下,指了指灶房。
锅里,热着白胖胖的馒头,桌上还放着几盘配菜,看着普通,摆放却颇为精致。
沈婉青胃口大开,不客气地吃起来。
“她没看见我在扫地吗?”看着灶房里吃着馒头的沈氏,秦氏跺跺脚,这个弟妹真的是一点也不客气啊。
梁氏点点头,细声说:“是大嫂心善,还给她留着早饭,就怕人善被人欺啊。”
沈婉青要拿第二个馒头时,被进来的秦氏毫不留情地夺走:“吃那么多做什么?你又不做事。”说完将所有的馒头配菜都放进了木橱里。
“大嫂,你别生气,弟妹刚来,不懂的地方你多教教她就行。”梁氏赶紧道:“弟妹,还不快快给大嫂道歉。”说着,以眼神示意了下门口放着的扫把。
扫把?生气?不做事?沈婉青活络了下脑子,成亲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?她是能受委屈的人吗?立马满脸谦逊地说:“大嫂,不懂的地方你多多教我,不知我错在哪里了?”
秦氏见新妇态度还挺好,立马端出大嫂的款来:“新来的媳妇,第一天就睡懒觉,说出去让人笑话。”
“大嫂教训的是,是婉青不懂事了。”沈婉青赔笑着。
“新妇更应该勤劳,家里的事得抢着做。”秦氏又道。
沈婉青点点头。
梁氏没想到沈婉青这般好说话,怎么一点脾气也没有?自己好不容易煽动大嫂,气要是消了哪来的气势啊,忙道:“大嫂,你不是还要分一下家里的活吗?”
“对。家里的活以前都是我和你二嫂在干,既然你嫁进来了,那你负责洗衣服吧。”秦氏道。
洗衣服?这可不仅仅是她和陆忱的,一家十几口人啊,这是欺负她新来的,要把最重的家务活给她干了?沈婉青原本以为新妇还能轻松个几天,想简单了。
她也不生气,既然入了陆家,吃穿都在一起,出力也正常,但若逮着她一个人欺负,那也是不干的:“方才大嫂还说,新妇第一天就睡懒觉让人笑话,可两位嫂嫂却在第一天大清早就把重活派给新妇干,不怕被人说欺负新妇吗?”
“我们哪有欺负你?”秦氏有些心虚。
“我在家里虽然是庶女,可也是饭来张口,衣来伸手,从未干过活。如今我刚嫁过来,两位嫂嫂为长,虽不用手把手教着做事,也该是在旁帮衬着适应,现在来这么一出,不是欺负是什么?”沈婉青说话不徐不疾,神情一直温和。
梁氏见秦氏被压得说不出话来,急了,这些年家里的衣服一直她在洗,原本美美的一双手变得粗糙,冬天还生一颗颗的冻疮。
不管如何,洗衣裳这种事丢给老三媳妇去:“这有什么好适应的,做饭洗衣,女人天生都会干。”
女人天生都会干?这句话很让沈婉青非常讨厌:“我不像二位嫂嫂这般聪慧,很多事天生就不会,既然二嫂天生就会,那能者多劳,洗衣服的事有劳二嫂了。”
“你。”梁氏被说得脸色一变。
秦氏是见好就收。梁氏做菜不好吃,所以家里的一日三餐都由她在负责,洗衣自然落在她梁氏身上,为此她抱怨过很多次了。
梁氏这人,向来只当自己是聪明人,别人都是笨蛋,一有什么事就想着借她的力得罪人,吃过几次亏后她早长记性了。这次她就顺着,也好看看老三媳妇是个怎么的,看出来了,不好欺负。
此时,门外传来了一妇人的大嗓门:“人呢,都干嘛去了?地也没扫,衣裳也没洗,偷什么懒啊?”
秦氏和梁氏听到声音,吓得忙走出灶房。
沈婉青跟在后面,见到一名五十左右的妇人拿着割草的钩刀进来,身后跟着差不多年纪的老汉,都是一身粗布短褐,正是陆父和陆母祝氏。
陆母祝氏比一般的女子要高,目测有165左右,虽然脸上生了不少的皱纹,仍能看出年轻时长得很漂亮。
而陆父的身高,唔,看起来竟然和陆母差不多,比陆母显老,看起来就是个老实的庄稼汉。
“爹,娘,你们回来了。”秦氏接过婆婆手中的钩刀,梁氏忙去拿下公公背上的竹篓。
沈婉青上前施礼,跟着秦氏和梁氏喊:“爹,娘。”
三个儿媳妇从灶房出来,陆母视线就落在这新进门的媳妇身上了,热情地道:“瞧瞧我们老三娶的媳妇儿,多标致,多水灵啊,不愧是大官人家出身的,看得我心里那个喜欢哟。”
陆老爹笑着直点头,老三有本事。
“早饭吃了吧?”陆母问。
“吃了。”
“我们早上吃的都是馒头,你要是不喜欢,让你大嫂重新给你做。”陆母亲昵地道。
一旁的秦氏听到这话,心里愤愤,她做饭不累啊?
“谢谢娘,我也喜欢吃馒头。”沈婉青微笑回应。
“这乖巧的模样,真是越看越喜欢。”陆母笑得合不拢嘴,“等下午老三回来,让他带你去巷子里转转,熟悉熟悉周围,还有长辈小辈们。”
“好的,娘。”面对陆母的热情,沈婉青脑海里闪过的是昨晚新房门口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。
陆母眼神一转,落在一旁的梁氏身上:“愣着做什么?还不快去打水,没瞧见我和你爹手上身上都沾了泥吗?”
梁氏应着,目光却刻意在沈婉青身上逗留了好一会,新妇想要在公婆面前表现,肯定抢着端水。
看她干嘛,都说了她没像她们这般聪慧,没有那么多天生会的事,沈婉青继续乖巧地站着。
梁氏沉着脸打水去了。
陆母像是什么也没瞧见,边洗手边笑说着:“这家里多了一口人,就又热闹了一分,我啊,就喜欢热闹。婉青,你去休息吧,这里也没什么事要你做的。”
“是,娘。”沈婉青听话地回了新房。
一家人都看着沈婉青关上的那头门。
婆婆进了居室换衣服后,大儿媳妇秦氏很不是滋味地说:“我进门的第二天,婆婆可没让我去休息。”
梁氏将公婆洗过手的那盆水倒掉,愤愤地道:“新妇进门,哪个不是抢着干活,她可真好意思。婆婆向来不喜欢老三,我就不信婆婆会真对老三媳妇好。”
屋室内。
祝氏刚换好衣裳,拿起脏衣正要开门出去时,听得老头子说:“他娘,老三已经成了亲,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,对老三媳妇也好点。”
“我怎么对他了?少他吃的还是少他穿的?”祝氏没好气的说。
“你虽然没少他吃,少他穿,可他也是我们的孩子,你别总是给脸色。”陆父不会讲别的大道理:“自老三去了勇义伯府当差,每个月的五两月银,大多交给了你,是个孝顺的孩子。”
“所以我也没亏待他。再多也没有了,你看着,他以后定是个白眼狼。”祝氏做了十来年的媒婆,看的事情多了,这世上,猫狗有时都比人靠得住:“老三在伯爵府里也算是攀上了高枝,可你看看,这些年,我让他给老大老二在伯爵府找份差事,他找了吗?”
“说不定他有难处呢。”
“难处?成亲那日,你也看到伯爵府那几个人是如何维护他。他摆明了就是不想。”祝氏冷笑一声:“我们只管管好自己,不用为他多想。”
陆老爹说不过婆娘,有心想维护老三,也不知道从哪说起。
此时,沈婉青正在新房里看着母亲给她两间铺子的账本,这册子看了几天了,怎么算都是亏损的状态,又在武新县上,来去一天的路程,她压根没法管到。
正寻思着要不要把铺子卖掉,然后拿着这笔银子在昭城买间小点的铺子做生意时,听得外面娇俏的声音传来:“我回来了。”
“小姑,肉呢?”梁氏在问。
“我看到衣料铺里进了新料子,就把买肉的钱买布了,二嫂,你帮我做件好看的衣裳吧。”
沈婉青开门时,瞧见一十五六岁的姑娘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院中,外加梁氏满脸不悦又憋着气的面庞。
“娘,姑姑给我买了糖葫芦。”小男孩见秦氏从灶房出来,高兴地跑过去:“娘,你也吃一颗吧,可好吃了。”
秦氏看了眼小姑手中的布料,再看儿子手里的糖葫芦,面色也不好:“你吃吧,娘不吃。”这个小姑子仗着婆婆宠爱,总是乱花钱,这些钱都是她和孩爹省吃俭用下来的。
这便是陆家最小的妹妹吧?沈婉青见她眉眼和婆婆祝氏极像,长得挺好看,特别是一双杏核眼,眼波清亮,很是有神,只神情带着一丝蛮劲儿。
那虎头虎脑的小娃儿就是秦氏和陆家大哥的儿子。
“你就是我三嫂?”陆丽香杏眸打量着沈婉青,昨晚她就想看来着,被伯爵府来喝喜酒的人拦下来了,气得她一晚上没睡着。没想到长得比她还好看,尤其这一身看起来值不少银子的衣裳,还有头顶戴着的海棠银簪。
沈婉青礼貌笑笑:“小妹,你长得真水灵。”
“这还用你说。”陆丽香很是自信,她可是这条巷子子里漂亮的姑娘。
“小婶,我大名叫陆图南,南,是南飞的意思,以后做一个志向远大的大丈夫。”小男孩走到沈婉青身边,稚嫩的声音配上一脸自豪的表情,小大人模样可爱极了:“是小叔给我取的,小名叫虎子,你以后也可以叫我虎子。”
沈婉青被小家伙的自我介绍逗笑了:“好的,小虎子。”
“我回来了。”洪亮的嗓门传来时,一名肩扛锄头,肤色黝黑,身形壮实的年轻小伙子走了进来,正是陆家大哥陆成武,长得和陆父有几分像,总是咧着嘴笑,很是亲切。
“爹。”虎子高兴地跑过去。
“大哥。”陆丽香也唤了声。
秦氏见丈夫浑身上下都是泥,忙给他去打水。
“大哥,成文呢?”梁氏没见着丈夫跟着回来。
“今年朝廷开恩,说是十二月再办一次童试,二弟去族长那里报名了。”陆成武笑着说。
“什么?二弟又要去考童试?”秦氏一副割肉似的疼:“他考了十年了都没考中,不是说不考了吗?又花冤枉钱。”
这话梁氏听得不乐意了:“大嫂,大哥不也考了十四年没中,和大哥比,阿文还能考四年,万一考中了呢?”
“要真考中早就中了,二弟的束脩可比虎儿他爹贵多了。”秦氏是心疼银子啊。
祝氏的房门打开时,大嗓门飘道:“我花银子给老二读书,你心疼个什么劲?家里的银子还轮不到你来做主。”
秦氏哪敢再吱声。
陆成武不想孩娘被母亲说,转移话题:“这是三弟妹吧,我是你大哥陆成武。”
沈婉青礼貌回应:“大哥好。”
这么说来,陆大哥和陆二哥这些年一直在读书考童生?古代能供读书的人家很少,供得起学的都是有点家底的,想到新房里那些简陋的家具,沈婉青也是知道陆忱这日子了。
“娘,你看我这布料好看吗?”陆丽香拿着新买的布料给祝氏看。
“入冬之前,你不是刚买过吗?又买?”祝氏摸了摸这布料:“倒是不错。”
“反正也不贵,我让二嫂给我做新袄子。二嫂,给,要最新的花样。”陆丽香将料子放到梁氏手中,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屋里。
梁氏不甘不愿地接过,嘀咕了声:“那也不能拿买菜的钱去买。”
陆母祝氏看出两个儿媳妇脸上的不满,目光还特意划过沈婉青,不冷不热地道:“姑娘家一旦嫁了人就是婆家人了,是个大人,在娘家还是个孩子,自然得宠爱,护着。”
梁氏哪还敢再说什么。
中午吃饭时,陆忱没有回来,陆二哥卡在饭点上回来了,和陆家大哥的壮实相比,他瘦高一些,脸型偏圆,和陆家大哥一样也挺爱笑的。
沈婉青觉得陆家人最好的基因估计都给陆忱和他小妹了,特别是陆忱,那长相和气质,在偶像剧情也是男一男二的配置。
饭菜都是大嫂秦氏做的,简简单单,却色香味俱全,可见秦氏的手艺。
“娘,我想在童试前去请个秀才夫子教我,都说安平巷那两个中了童试的人就是请了夫子才中的。”陆成文扒了一口饭时说:“只要一两银子就行。”
“好。”祝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。
一旁的秦氏脸色一变。
“谢谢娘。”陆成文高兴地给祝氏夹了块肉。
梁氏也一副美滋滋的,等丈夫过了童生试,明年就能考秀才了,中了后她就是秀才娘子。
秦氏桌下的脚踢了踢饭吃得津津有味的自家男人,一两银子啊,孩爹当年一两能读两个月呢。
陆成武笑呵呵安抚性地看了妻子一眼,二弟若真能考上,那他们脸上也有光啊,一家人,就不要计较了。
秦氏的不悦,谁都看得出来,坐在边上的沈婉青看得更是分明,陆家没有分家,因此钱都握在公婆手中,爱怎么使都是一言堂。
沈婉青好奇的是,陆忱是没去考吗?以男主贺子骥对他的夸赞,感觉考个秀才,举人什么的应该不是问题。
“三嫂。”陆丽香目光扫过沈婉青头上的银簪,一脸羡慕地说:“你头上的海棠花银簪子真好看,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看的簪子。”
“是吗?”沈婉青笑笑:“我也觉得很好看。”生活用度上,她和嫡女虽然差了一些,沈家该给的门面还是给的。
“三嫂,能借我戴几天吗?”
就以陆忱在这家里的待遇,借出去可不见得会还了,沈婉青笑容不变:“这是我娘的遗物,我答应过娘要随时保管好。小妹要是喜欢这种样式,可以去首饰铺子买一枝。”
“我哪有银子。”陆丽香眨眨眼,期待地看着三嫂。
沈婉青淡淡一笑,这话不接,那跟她有什么关系?
“老三媳妇,”梁氏帮衬着:“小妹只是借个几天戴戴,也不会损失什么,就借她戴戴呗。”
“三嫂。”陆丽香撒着娇。
“非三嫂不借,我既在母亲临死前答应过,又怎好违逆不孝?”沈婉青温温柔柔地道:“小妹既然如此喜欢,要不让娘给你买一支吧。”
买字一出来,梁氏脸色变了,本想附和的秦氏也赶紧闭上了嘴。
“娘。”陆丽香伸手轻摇了摇祝氏的胳膊。
“哪来的银子买簪子?”祝氏虽然宠着这个女儿,但也要量力而行,目光冷扫过低头吃饭的老三媳妇,不过小小的一根银簪子,也这般小气,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呢。
陆丽香变得委屈,甚至还愤愤地瞪了三嫂一眼。
沈婉青吃饭的心情丝毫没有被影响到。
陆忱是在傍晚时分回来的,见沈婉青正帮着大嫂洗菜,倒有些意外。
“大嫂。”
“老三回来了。”秦氏接过沈婉青手中的菜,匆匆进屋做晚饭了。
“相公,娘说让你带着我去巷子里转转,认认人。”沈婉青解下围裙,浅笑着看他。
陆忱怔了下,望着夕阳余晖下对着他浅笑盈盈的女子,这语气就像他们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,她倒是适应得快:“我去换件衣裳。”
昨晚的陆忱对她有些冷淡,甚至带点着犀利,今天看起来就挺日常的,既然要一起过日子,沈婉青自然也想和他打好关系。
陆忱出来时,换上了普通老百姓穿的粗布长衫,人长得修长,长相又挺出挑的,哪怕衣服粗糙也好看。
陆家所住巷子叫虹桥巷,因着有一座用大木料凌空架设的桥,宛如飞虹而得名。
俩人走到桥上时,沈婉青被这古朴且颇有历史厚重感的虹桥吸引。
“这桥真好看。”沈婉青在现代虽看到过一些古桥,但基本是加了现代技术修缮过的。
陆忱看着东摸摸,西摸摸,很开心的沈婉青:“今天一个人在家里适应吗?”
还会问她在家里的感受,挺体贴的,沈婉青想了想:“你不是说让我做自己吗?我便做了自己。”
陆忱眼中带了丝笑意,看来适应得还不错。
“陆忱,带新媳妇玩呢?”一名老者走过来。
“二叔公好。”陆忱施礼
沈婉青也随着礼。
“你二哥又要去考童生。”二叔公摇摇头:“就他这木脑袋,也是浪费银子。陆忱,你当真不去试试?”
“我没读过书,比二哥还不如。”陆忱淡淡道。
二叔公可惜地看着他:“你爹娘啊,哎。”摇摇头离开了。
真的是爹娘的原因吗?陆忱现在已经独立了,沈婉青觉得能在伯爵府嫡子身边当差的人,不可能事事都听父母的。
陆家的亲朋都住在虹桥边上,陆忱没有带她一家一家问好,只说了说几位堂伯堂叔的住处。
等两人回到家里时,夜色已降。
陆母刚喂完后面笼子里的鸡鸭出来,见到俩人时,脸上挂起笑容:“老三,回来了。今天应该发了月银吧?”
“是。”
“你二哥要去考童生,想请个夫子临时授课。这个月,你的月银都交给娘吧。”
沈婉青瞥了陆忱一眼,以他的身份在伯爵府,一个月也就五两左右吧,这是让他全部上交,还当着新婚娘子的面。
陆忱从袖子内拿出一个钱袋:“娘,里面是四两银子,剩下的一两我自己需要打点就不给您了。一切都照着以前那样给。”
祝氏接过:“你需要打点什么?你撑门面的锦衣也有几件,吃的不是在家里就是在伯府,就算你要打点,比得上二哥考童生重要吗?”
“这不是里面还有四两银子吗?”
“老三,你不能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呀。你以为家里这么多人吃得用得不需要银子?”祝母蹙眉看着他时,又瞟了一旁的沈婉青一眼:“多个人多份食,这食也不能白吃啊。”
沈婉青原本还在同情着陆忱,这话看出来了,说给她听的呢。
“娘,家里人吃的用的银子总不好都由我来出吧?我这四两银子,真论起来,足够我和娘子省吃俭用好几个月。”陆忱并不恼,只就事论事地道:“又哪来吃白食一说。
“老三,你就说给不给吧?”
“一切照以前那样给。”陆忱这话说得坚定:“对了,娘,如今我娶了媳妇,以后这月银我会交给婉青,再让她交给您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祝氏愣了下。
“我们整个家的银子都由娘管着,我小家的银子自然也由娘子管着。”
沈婉青见婆婆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,再看陆忱平静的面色,很是体贴地应着:“知道了,相公。”
祝氏张嘴想说点什么,一时也想不出说啥,干看着俩人越过她。
此时,陆父从柴房走了出来。
“你看看,我就说了他是喂不熟的白眼狼,哎哟,气死我了。”祝氏被气得不轻,一手抚着胸口平息怒气。
“有什么好气的,老三把银子交给媳妇管是应该的,再说,也不会少你什么,只不过是换老三媳妇把银子给你了。”陆父没觉得有啥,亏得老三是个有主见的,要不然不知道被婆娘压榨成什么样。
“你懂个屁。”祝氏火大。
陆父不敢再多说什么。
这一顿晚饭,陆家的气氛有些闷,谁都能看出陆母的不高兴,一个个都不敢说话。
除了小虎子没受影响。
饭后,沈婉青帮着扫地,分担了秦氏一些家务后回了居室。
已经是冬天,几乎没人出门溜达,大家都是早早回了屋。
推门进去时,发现陆忱正在看书。
沈婉青放轻了脚步,从角落里拿出新的脚桶,这也是她的嫁妆,看着堆在一起的铜面盆,马桶等等一些生活用品,颇为感叹。
特别是这个跟水桶一样的木马桶,沈婉青看着头疼,在沈家时还好一点,虽不是独立卫生间,还有个屏风遮挡,在这里就角落里一放,总之晚上她是打死也不可能在这里嘘嘘的。
一双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这里接过脚桶,陆忱清淡的声音传来:“我帮你拿水。”
沈婉青还在想着马桶,两个陌生人共用一个……老脸一红之际,他已经拎着脚桶出门,进来时装了热腾腾的洗脚水。
“以后这些重活,我来做。”陆忱将水放下,又坐回去看书了。
“谢谢。”
上辈子沈婉青睡前肯定是要洗澡的,如今条件有限,又是冬天了,一两天不洗澡也没事,但睡前必须洗脚,这是她的底线。
将脚放进桶里,刚刚好的温度身心俱舒,望向陆忱,他看书的身姿笔直,头微低,翻页的时间很长,挺专注的,正要擦脚,忘了拿擦布。
“相公,能帮我拿一下擦布吗?”多叫几次就习惯了,沈婉青强装自然。
陆忱起身,盆架中间已经挂了一块新的擦布,拿给妻子时,看到桶里那双白嫩的双脚愣了下,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。
沈婉青刚擦好脚,陆忱已经拎起脚桶出去倒水了。
虽说盲昏哑嫁,但一辈子若真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,沈婉青觉得也挺好。
等他进来时,沈婉青在铺被子。
陆忱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放到她面前:“以后,这个就交给你了。”
沈婉青好奇地打开,里面有不少的银子,二三百两是有的,惊讶地看着他。
“和侯府的兄弟们做了点小生意,慢慢地积了些银子,以后都交给你管了。”
二三百两对一个老百姓来说可是巨款了,她的嫁妆现银也就只有三百两,沈婉青也不拒绝,既然一起好好地过日子,这时代又是男主外,女主内的规则,她就收着好好主内。
陆忱这么有诚意,沈婉青也不藏着,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箱子,打开:“这是我的嫁妆,两间不怎么盈利的铺子,还有三百两银票。”
“我这些银子,你可以随便用,不用问我。”
“你这么信任我?”
“原本还有些担心,担心你不适应我家的生活,既已是夫妻,总是要跨出信任的第一步的。”
明明还是个少年,说出来的话挺成熟,尽管陆忱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疏离,这话让沈婉青却听着很舒服,是夫妻,又天天睡在一起,还这样那样防着,太累人,索性有什么说什么,大家都痛快。
“你家里人对你,不太一样。”沈婉青怕直说有些伤人。
“我娘不喜欢我,父亲,哥嫂,还是不错的。”陆忱说这话时脸上没有难受之情:“娘并不坏,只是有些计较。你做你自己就好,不用太过在意。”
沈婉青点点头,一母同胞,也是有偏爱的:“我想把武新县的两个铺子卖了,路远又不赚钱还管不到,再用这笔钱在大昭城买间铺子营生,你觉得合适吗?”
陆忱想了想:“确实远了些,你出门也不方便。大昭城也有不少人在武新县做生意,到时我帮你打听打听。”
“谢谢。”
沈婉青躺下时,陆忱还在看书,望着他挺拔的身影,觉得这家伙给人的感觉还是挺踏实的,也不愚孝,做事又拎得清的,也难怪贺子骥会这般看重他。
陆忱看完书起身时近子时(23:00),妻子已沉沉入睡,墨缎的长发服帖的放在肩膀一侧,哪怕在昏暗的屋内,她的容貌依旧可见的明净清澈。
看了她好一会,陆忱到一边拿起自己的脚桶去灶房里舀了水,洗脚上床。
次日,沈婉青睁眼时,天已经大亮,忙起床洗漱,简单地挽了发髻开门,让她意外的是,陆忱还在家里,正在柴房门口劈柴。
“大嫂,我来帮你吧。”沈婉青进了灶房,挽起袖子。
“你把橱里的菜拿出来。”秦氏挺高兴沈婉青来帮忙的,“你和老三今天要回门,打算买些什么回去呀?”
是哦,沈婉青才想到今天是回门日:“等会去街上看看。”
“我那时回门,拎着了一只老母鸡。你家里应该看不上吧。”秦氏将大饼给烙出来放在一旁,又摊下一张。
“自己家里,送什么都可以。”给沈父沈母做足场面就行了,至于买了什么估计不会介意。
“葱没了,婉青,你去后面摘些葱过来。”
“好。”
陆家的后面有两个大草棚,关着鸡鸭,还有几个兔笼,养着几只白白胖胖的大白兔。
三个大葱盆就放在地上。
沈婉青弯腰摘葱时,梁氏突然过来,小心的看了看四周,将拉她走到一旁,轻声道:“老三媳妇,昨晚我可是听到了老三和婆婆的话,老三赚的五两,自己也留下了一两,还给你保管,以后每个月由你负责给婆婆家用的银子,是不是?”
陆忱和婆婆是在院子里说的,当时没什么人,没想到被二嫂听到了,沈婉青点点头。
梁氏脸上露出一个大笑脸来,摘了把葱交给她:“快去给大嫂吧。”
“二嫂,你想做什么?”沈婉青奇道。
“没事没事。”梁氏推着她离开,见她进了灶房后,从旁边稻草堆里拉出一个人来,正是老二陆成文:“听到了吧?我可没有骗你,以后我做的针线活,还有你上工的银子,咱们都留些下来。”
梁氏昨晚就把这事跟男人说了,结果他不信。
陆成文搔搔头,犹豫半晌:“我做不到。”
梁氏狠狠拧了他胳膊一下:“你怎么做不到?那老三就能做到?”
“三弟那性子,从小就有主见。娘也拿他没办法,我被娘一骂,就怕。”他这个娘,哪怕他和大哥已经成了亲,大哥都当爹了,打的时候也是真打啊,陆成文可不想再被巷子里的人笑话。
“你胆怎么这么小?”梁氏恨铁不成钢。
“那你去娘那里说,大不了我避开。”他谁也不帮,眼不见为净,反正帮谁他都没好处。
梁氏被噎了下,她吃穿都在陆家,手里也没什么银子,要是敢跟婆婆对着干,婆婆指不定让陆成文休了她,气得脸都青了,再次狠狠拧在男人胳膊上:“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没用的。”
陆成文痛得倒吸一口气,忍,忍着忍着日子就过去了。
整整十一个人的早饭,一桌子挤满了人,对于这样的大家庭,两天下来,沈婉青也在逐渐习惯中。
早饭很丰富,有粥有饼,有豆浆,还有不少的配菜,炒盐芝麻,榨菜等等。
尽管这一家子人日常心思不少,吃早饭却格外地和谐。
沈婉青注意到陆忱吃饭很安静,他吃得慢,只撕了张饼,舀了点粥,便静静地吃着,举止都透着极好的教养,不像陆家大哥二哥那样大口吃大口喝,时不时还大嗓门几句说话。
陆丽香吃饭的模样和陆忱差不多,也带着极好的规矩,不过这小姑娘总时不时瞪她一眼,愤愤得很,估计还是为那银簪子生气。呵,觊觎别人的东西,还觉得自己有理了?
此时,外面传来喊声:“陆家三郎在吗?东西都买好了。”
陆忱已吃好早饭,起身。
“买啥了?”陆父问道。
“今日我和婉青回门,买了些回门礼。”
回门礼?沈婉青本想着待会去街上铺子随便买一些,没想到陆忱给买好了,将手中的饼吃完,跟着出去。
一家人都跟了出来。
“哇,好大的马啊。”虎儿大呼:“我要骑马,我要骑马。”
马身边的小厮阻止虎儿去摸马:“别碰,小心它踢你。”
“谢了。”陆忱拿出二两银子交给小厮。
小厮行礼离开。
“老,老三给了二两银子?我没看错吧?”秦氏问丈夫。
“没看错。”陆大哥差点也以为自己看错了,那确实是二两银子。
“这马车你雇的?”陆母祝氏上了马车,看到里面的各种礼物,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,下来时一手指着陆忱,尖锐地道:“这马车和送的礼,一共二两银子?”
陆忱点点头:“今天陪婉青回门,自然要体面一些。”
一旁的梁氏狠狠剜了眼自家男人,瞧瞧,平常老三自个留下多少银子啊。
陆二哥只当没看见,老三在伯爵府做事,存点私房银子打点不是很正常嘛。
祝氏气得脸都青了,二两啊,省点的话足够一家人三四个月的用度,他就这么给用出去了:“当年,你大嫂,二嫂回门,坐的都是牛车,送的不过一只鸡鸭,你倒好,用的是马车,还买了这么多的礼。你二哥请夫子的束脩,你却一分也不想出。”
“娘,这是我自个存下的银子,您说过不会过问的。”
“你。”
陆忱拿下马凳放地上,对沈婉青道:“上马车吧。”
沈婉青并不介意用牛车,既是低嫁,早就做好了准备,陆忱雇了马车,她自然也不推。
“三哥,我都没坐过马车。你得用这马车载我去绣纺。”陆丽香听着三哥的话极为护着媳妇儿,越发不喜欢沈婉青,抢她一步上了马车,还特意回过头示威性的看了她一眼。
沈婉青微囧,过于幼稚。
见小姑和老三媳妇都上了马车,秦氏想到自己这些年为陆家作牛作马,连牛车能省也省了,心里很不是滋味,有意为难:“老三,大嫂正要去菜市场呢,今个腰酸腿也不利落。”
“那我载大嫂一程。”陆忱温和地道。
秦氏愣了下,高高兴兴地应了声,上了马车。
“老三,我也正要去铺子买线。”梁氏不想吃亏,大家都能坐马车,她凭什么不坐呀?
“二嫂请。”
马车缓缓离开时,祝氏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,朝着马车大骂:“菜市场才几步路啊?买的线铺就在对面,这几个败家娘们,脑子被驴踢过还是……唔唔。”
陆父捂住了婆娘的嘴:“你今天还要去做媒呢,一大早就骂人多不吉利。”
祝氏这才闭上嘴,不能让这事影响了一天的气运,只这气一时半会也消不掉,侧头见两个儿子一脸羡慕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,想到这两人一个月所赚加起来还不如老三给的。
“娘,今天我要去见夫子,先走了。”
“娘,我去窑厂了。”
陆成文和陆成武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娘说话,反正多说多错,只要娘眼神扫过来,就知道该避开了。
家里只剩下了老两口。
见老婆子把马脸对准了自己,陆父轻咳了两声,拿着锄头下地去。
马车明显超载,只能坐三人的小马车硬是坐上了五人,加上一些礼物,显得很是拥挤。
大家都是你看我,我看你,硬是一句话也没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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