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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上辈子欺我害我,这辈子死都不嫁沈岁柔萧庭渊全文+番茄》精彩片段
冷厉的一道男声从屋外响起。
那一瞬,沈岁柔的心骤然一紧,她下意识回眸朝着门口方向看去。
“大人留步,此乃我家小姐卧房,待奴婢稍后通知小姐便是。”
银杏及时出现将男人给拦了下来。
接着沈岁柔便听到一阵叩门声,“小姐,小姐,大理寺那头要我们配合查案,您别睡了,奴婢进来给您梳洗吧。”
抵触在她锁喉的匕首冰凉泛着寒意,正逼近那青紫色的血管......
这一次,萧庭渊的举止是威胁。
倘若她胆敢暴露,亦或者多说一个字,便会暴毙在此!
沈岁柔徒手一把攥着短匕,竭力按耐住心中翻涌着的‘惊涛骇浪’,努力让语气更为平静,“知道了,你在外面候着,我换件衣服便出来。”
匕首划破她的掌心。
一滴滴血水淌落在地。
那一瞬,她身侧男人的眸光中掠过一抹不可置信。
萧庭渊那紧蹙着的剑眉间竖起了一道川字纹。
这女人,太大胆!
她只怕不知那把‘避尘’何等锋利,削铁如泥不在话下!
方才若非他蓄意饶她一劫,就凭她那番举止,可不仅是流几滴血那么简单。
“殿下能放心了?”
沈岁柔那张美艳夺目的脸上始终波澜不惊,她不疾不徐的用来时带的脏衣物将地上斑驳血迹清理。
“你又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?”
萧庭渊眯着那双危险的眼眸,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她,眼神中满是警惕。
为此,沈岁柔毫不意外。
最是无情帝王家,生于红墙之下,他与生俱来便不信任任何人。
除了......她......
沈岁柔眼睫微颤,她倒吸一口气,不疾不徐的解释着,“若非涉及天潢贵胄,谁能深夜调遣大理寺少卿裴育裴大人?再者,与殿下而言,我是如何识破你的身份,此刻重要吗?”
倒也并非她蓄意故弄玄虚。
只是当下沈岁柔也没能想好如何解释。
萧庭渊洞悉力敏锐,心思近妖。
她只怕,多说多错。
倒不如岔开话题,寻个别个由头,更何况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。
外面火光冲天,四周一片喧哗声不断。
已有官差开始挨个屋里催促着让人尽快些。
“那以沈小姐之间,当下又该如何破局?”
萧庭渊的薄唇上扬,扯起一抹若有似无般的笑意。
他的话,是试探!
今夜层层叠叠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,太多的巧合让他如何不设防?
先是接到密报,沿途追踪,觉察五皇子与异族私下往来。
接着,裴育便火速派人沿途追击至此。
再后来便是隔壁屋里暴毙身亡的平南侯世子......
直觉告诉他,大理寺和萧廷琛关系匪浅,及那隔壁屋内短命的世子身故有着紧密的关联。
但其中玄机是什么,他还尚未解谜。
“凭借殿下身手,从后窗出去,先我一步上马车,想来不成问题。”沈岁柔不疾不徐的说着,又站在窗棂前往外窥探一眼,“若你再不动身,只怕凭我也拖不住了。”
“你为何帮我?”
男人眯着危险的眼眸,锐利的眸光中掠过一抹不解,像是审视着犯人般的眼神打量着她。
那日殿前,沈岁柔当众‘拒婚’,将他这皇子威严颜面置于不顾。
惹得下面不少人对他调侃奚落,自古以来君臣有别,即便沈岁柔是丞相女儿,也不过是臣子。
沈岁柔当众一番言论,拂了萧庭渊的面子。
更有损皇室威仪。
胆敢殿前犯下大不韪,可见她是有多瞧不上自己。
今天却又愿意伸手援助?
蹊跷。
“殿下若不信我,大可现在便抹了我的脖子。”
沈岁柔并未对其做出过多解释。
萧庭渊听着外面动静,他心知,当下自己已无退路,倘若不与沈岁柔合作,那就只能只身一人杀出重围。
现在打草惊蛇,太过冒险。
尚未掌握确凿证据之前,他只能隐忍蓄势。
他径直走向后窗,垂下深眸,心一沉,纵身一跃轻易跳了出去。
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。
沈岁柔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行李,她推开门,走出屋去,“走吧,银杏。”
“沈小姐可曾见过什么行踪诡异之人?”
为首男子狐疑的打量着沈岁柔,对她发问道。
显然此人要找的并非是与平南侯随行者。
沈岁柔余光瞥见这些侍卫们佩戴长刀,配置齐全,明显冲着萧庭渊来的。
回忆前世,大理寺乃至内阁一并为五皇子萧廷琛所用。
他们里应外合,才有了后来萧廷琛某朝篡位的契机。
只怕今夜萧庭渊的出现,与五皇子脱不开干系......
她镇静自若,淡淡回答,“没有。”
银杏搀扶着她,紧随在前面领路的官差身后。
今夜在寺庙内的女眷,鱼贯而入,纷纷钻入自家马车内,不敢有半分懈怠耽搁。
沈岁柔扫了一眼自家车队,少了程氏与沈宝珠的马车。
多半是已经去往大理寺。
她上前走一步,本就嗅觉敏锐的她,嗅到车厢内传来的浓郁铁锈血腥,抬眸不经意间一瞥——
微风轻拂起窗棂前的飘纱,身着夜行衣的男人正端坐在车厢内。
她眉心一紧,“我乏了,先上车休息,银杏你在外面守着。”
银杏只当小姐派她在外看护,并未多心。
沈岁柔钻入马车,反手便将卷帘拉下。
萧庭渊的伤势不轻,那张俊美倜傥的面庞煞白,毫无血色。
在她正欲坐下之际,宛若鹰隼般的眼眸骤然睁开——
两人四目相对着。
尽管此时他无言,那个骇人的眼神,却又足以说明一切。
“你还没有回答我。”
冷冽富有磁性的嗓音,幽幽响起,语气中尽数透着威胁的意味,“护送官眷下山的侍卫不过十数余人。”
他的话,言外之意便是警告沈岁柔。
凭借着他矫捷的身手,杀了她,再轻易脱身,不过是顺手的事。
即便面对如此威胁,沈岁柔的脸上也并无半分慌张,不似寻常人家小姐那般......
明明她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。
可不知怎的,萧庭渊从皇宫那日见着她,却总觉得她的身上透着一股与年岁不符的深沉。
沈岁柔垂下眼眸定神思索着什么,末了,她缓缓抬眸,安静地看着萧庭渊,“殿下若真想杀我,又岂会与我过多废话?”
这声叫嚷如同惊雷,瞬间炸醒了沈岁柔的思绪。
她“唰”的睁开眼睛,起身看向银杏,“你刚说什么?”
银杏冲到床边,努力喘匀了气,说道,“奴婢方才从前院听说,昨夜三皇子回府途中遭遇了刺客,听说已经重伤昏迷,现在皇上正要下令彻查。”
按理来说,这事儿和沈岁柔并没有什么关系。
可银杏昨夜听着自家小姐嘴里反复念叨着三皇子,以为她有些什么心思,于是听了一耳朵消息,就急忙忙赶回来汇报。
沈岁柔听完,心里一阵惊疑。
前世,萧庭渊并没有遇到刺杀,并且在成婚前去了江南赈灾,最后因为赈灾有功被皇上嘉奖,得到进朝堂的机会。
可现在为什么事情发展不一样了?
疑问在心底划过,沈岁柔心底莫名划过一丝不安,萧庭渊意外出事,赈灾的事情恐怕也要发生变故,只愿到时候不要牵扯到她才好。
果然,到了午时,江南赈灾钦差的人选就换成了户部侍郎。
此人是朝堂里出了名的古板,犟起来的时候,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,更不可能效命于两个皇子,此番任命,算是绝了其他人想要从中作乱的心思。
可沈岁柔知道,这户部侍郎其实是五皇子的人。
户部侍郎出身贫困,父母早逝,科考中举后,被镇远侯选中当女婿,众人皆以为他是孤身一人,可他其实早年间曾受过邻居大娘颇多照顾。
他出人头地以后,也没忘报恩,只是不久前,大娘的儿子犯了事,正好撞到五皇子手下,被他抓住了机会,就此将其纳入麾下。
沈岁柔捋清关系,心底隐隐不安,那五皇子......可并非良善之人。
前世他得了势以后,手段狠辣果决,所有和他政见不和的,基本都难逃斩首抄家的下场,若是让他插手赈灾的事情,百姓恐怕要吃苦。
可她不过后宅女子,如何插手朝堂之事?
沈岁柔思绪有些凌乱,突然间,脑海里灵光一闪,她想到了自己的外祖家。
她外祖乃是安平侯,外祖母更是清安郡主,曾是看着皇上长大的,哪怕如今不常出府走动,在皇上心里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。
前世,外祖家得知她要嫁给三皇子,曾来信说过对方并非良配,并且愿意进宫替她推了这门亲事。
可惜她被父亲和程氏洗脑,认定了他们是见不得自己好,否则又怎会多年不闻不问,偏在这时跳出来,于是去信怒骂他们少管闲事。
那之后,外祖父家便没了音信,直到死前,沈岁柔方才得知,其实自从母亲去世后,他们一直有关注自己,甚至想接自己去安平侯府住下。
可这些关切,皆被程氏挡下,她不动声色的断了沈岁柔所有的退路,送她入了地狱。
现在,她或许可以向外祖父他们求助。
“小姐,你在想什么?”银杏看她出神良久,突然道,“你是在担心三皇子吗?要不要奴婢再去替你打探一下?”
沈岁柔闻言,有些好笑的看着她,“我去打探他的消息做什么?”
银杏小心翼翼道,“昨夜你发热的时候,念了半宿的三皇子呢,小姐若是觉得后悔了,不如再找老爷说说?”
自家小姐可是险些破相,如今是否能痊愈尚且未知,若是能让老爷去施压,婚事或许能成。
沈岁柔眸光微闪,情绪淡下来,“我对他并无情谊,昨夜......应当是吓到了,这话出了屋子,便不可再提。”
银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,忙点头道,“小姐放心,奴婢知道。”
沈岁柔走到桌边,提笔写了封信递给银杏,“你晚些时候,找机会将这封信送到安平侯府去,切记,不可被府中人看见。”
银杏心神一凛,低声说,“奴婢知道。”
话题就此作罢。
沈岁柔出了身汗,浑身轻快不少,她拾掇了一番打算起身走走,主院突然来了人。
“大小姐,您身子爽利些了吗?”来的是程氏身边的嬷嬷。
她长了双三角眼,哪怕笑着看人的时候,也自带几分凌厉,“夫人今早听说您夜里发热,急的不行,方才还要来亲自看看呢,不巧被手头事务绊住了手脚,这才派奴前来瞧瞧。”
一番话,恐怕没有半分真。
若是真的担心,怎么可能过了午时才派人来看,且连个大夫也没有派来。
沈岁柔心里有数,面上表情不变,“多谢母亲关心,我现在已无大碍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嬷嬷笑着道明来意,“夫人说,最近大小姐连番遇事,想来也是心烦,后日她打算去青云寺上香,想着让大小姐也跟着去散散心。”
散心?
程氏哪会有这么好心。
沈岁柔本想拒绝,但转念一想,若是程氏有所打算,她这会儿拒了后面也会有别的手段,不如应下。
到时候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
想到这,沈岁柔道,“劳烦母亲挂念,后日我会提前准备好的。”
嬷嬷笑着退出去。
她人一走,银杏立马愤愤不平起来,“小姐,夫人分明只是说得好听,若是真的担忧,怎的不见她叫个府医过来?”
沈岁柔早就习以为常。
程氏向来是面上功夫做的好,嫁进府后,为了不落口舌,时常往她院子里送东西,看似处处妥帖,实则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。
衣服都是过季老旧的,吃食亦是表面看着好,实则一口下去,内里都是坏的。
可沈岁柔无法说,在外人眼里,程氏是个处处周到的好继母,且惯会演戏,她幼时不懂险恶,也曾站出来反抗过。
可惜,换来的是所有人指责她不识好歹、白眼狼,最后被罚跪祠堂。
“好了,你先去准备后日出行要用的东西吧。”沈岁柔制止了银杏的抱怨。
时间一晃而过,转眼间到了去青云寺的时候。
沈岁柔早早起床,换了身青碧色长裙,裙摆上绣着流云暗纹,发髻上简单簪这一支样式简单的玉簪,整体简单又清丽。
她照了照镜子,许是刚刚病愈的缘故,面色略显苍白,倒是不难看,反而有种病弱的美感。
沈岁柔到了前院,程氏已经等在门口。
她身边站着个身穿粉衣的少女,面容和她有五六分相似,发间的镶宝石凤蝶玉簪映衬着她满脸的骄纵。
“你怎么才来?”沈宝珠语气不耐,“这么慢吞吞的,是腿断了不成?”
程氏站出来阻拦,“珠儿,怎么跟姐姐说话的,她身子娇弱,我们等上片刻也无妨,人到了就好。”
一番话,既彰显了自己身为继母的大度,又点出沈岁柔的无礼。
也就是这片刻间,往来行人的视线已经隐隐发生了变化。
沈岁柔面色不改,只是捂着帕子低低咳嗽起来,“咳咳......母亲见谅......咳咳,只是前两日我刚刚发了热,也没有府医为我开药,是以身子恢复的慢了些,这才耽搁了时辰。”
“咳咳咳......”
沈岁柔话音落地,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“小姐,小姐你没事吧?”银杏一下子紧张起来。
沈岁柔摆摆手想回话,可她呛咳却怎么也止不住,反而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,瞬间吓得银杏面色发白。
陪着女儿站在内廷的程氏听着她的话,俩腿发软。
告御状......
那可不是小事!
平南侯府夫人的父亲乃是前朝的镇国大将军,死后配享太庙。
她如今年事已高,又有诰命傍身!
若她当真要告御状,那可就完了。
而当下大理寺内商议之后决定先将世子剖腹验尸......
仵作早已经准备齐全在一旁候命。
架不住平南侯府的人死死拦着。
“我儿毙命却连全尸都不得留,你们好狠毒的心肠!”
侯府夫人像是发疯般的冲上前去,她扬起手,重重的一巴掌抽在了沈宝珠的脸上,“贱人!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!我要让你们相府为我儿偿命!”
沈宝珠意识涣散,还未完全清醒,就这般狠狠地挨了一巴掌。
程氏将女儿护在身前,哭的泣不成声,“夫人怎能这般待我家宝珠,您丧子之痛我可以体恤!可,我家宝珠尚且年幼什么都不懂,她便这般失了清白!究竟是有人蓄意加害,还是世子行为不检酿成大祸,还要大理寺严查才可知!”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你是说我儿觊觎你家这区区一个庶女?”
“世子沉沦在烟花柳巷,曾在七日前还命小厮在外采买了虎狼之药,这事可是证据确凿!究竟是世子罪有应得,还是有人蓄意加害,还要仵作验尸才可知,如今夫人百般阻挠不肯让验尸,居心何为!”
谁也不敢想,一个相府夫人,一个侯府长母,竟然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吵的不可开交。
银杏送沈岁柔入殿内。
二人方才已经在外做完口供。
主仆二人的口供滴水不漏,又有人证物证作证,即便程氏多有猜忌,今夜是沈岁柔暗中捣鬼,可她没有证据,也不能奈何她分毫!
银杏私下里递了个看好戏的眼神给沈岁柔。
她想到方才入大理寺时,银杏说的一番话。
打今儿开始,只怕相府就只有她一位小姐了。
沈宝珠犯下弥天大错,名誉尽毁,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。
即便沈相再如何疼溺沈宝珠也无济于事,她日后,也只能苟活度日,哪家名门贵胄愿意娶她这样一位回去做正妻?
这话,不无道理。
只可惜,沈岁柔对她的这位父亲太过了解。
他既是对沈宝珠那般疼宠,又怎会让着泼天的祸端降于自己宝贝女儿的头上?
移花接木......
狸猫换太子?
这不是他们夫妇二人惯用的伎俩么?
沈岁柔用手轻轻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心口,又或者,她还有一步退路——
萧庭渊!
不远处站着的程氏眸光透着锐利的锋芒从沈岁柔的身上扫过!
她嫉恶如仇般,狠狠地咬着嘴角,“将心比心!小女如今还未到及笄之年,名誉受损,清白被世子玷污,还惨遭侯府如此构陷,倘若今日夫人是我,又该当如何?我等内宅妇人,与世子素未谋面,何谈陷害?”
“相府为什么陷害我儿,自有圣上裁决,你我何必在此呈一时口舌之快!面圣便是!”
侯府夫人哭的像个泪人儿般,拿手指着程氏高呵一声。
却在此刻,平日伺候沈宝珠身旁的丫鬟扑通跪倒在地,她当众声泪俱下的说道,“今年立春时,春日宴上,我家小姐曾与世子有过一面之缘,那日在秀水湖畔,小姐还曾遭世子一番奚落调侃......”
奚落调侃?
沈岁柔不禁狐疑的眯起了丹眸。
沈宝珠被沈相娇养,自是不用像她那般整日被‘幽禁’在内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。
春日宴那等场合,沈宝珠自来都是生怕沈岁柔会被夺了风头,借口说是一帮文人小姐攀庸附雅,十分无聊,所以历年来都是沈宝珠代为出席。
这才有了前世后来众人嘲讽奚落,说沈岁柔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一个。
也是到了很多年后,她逐渐回过味儿来......
沈宝珠一惯喜欢拉一踩一,在世家大族面前将她给贬低的一无是处。
可怜的她,那会子还将沈宝珠当做亲姊妹相待!
当真是愚蠢至极!
只是......
那翠荷可是沈宝珠的贴身丫鬟,在这节骨眼上的一席话,那可是呈堂证供!
无疑是将这一桩悬案,更添一条罪证!
“你说春日宴上,世子曾当众调侃你家小姐,可有证人?”
侯府夫人眯起了一双眼眸,又冷睨了程氏一眼,对翠荷高呵道,“事关世子命案,你胆敢有半句谎话,当心你满族的脑袋!”
“奴婢......奴婢恍惚记得小姐那日穿着一条桃色纱裙,被世子调侃说是红配绿,赛狗屁,当众嘲讽我家小姐毫无半分美感,二人便在桥上起了争执,那会子只有奴婢和世子身旁的小厮在场,旁人不知......”
翠荷的话,更为蹊跷。
虽然一时间沈岁柔找不出这其中破绽,却隐隐觉察不对劲。
照常理,前世的发展趋势,接下来平南侯府会站队五皇子一脉,世子手握外祖留下的精兵良将......
这一世,世子还未成为大将军帮着五皇子建功立业就先猝死。
平南侯府经此一事,只怕是要和相府,以及沈家背后的五皇子彻底反目。
若当真面圣,皇帝裁决不公,只怕更会寒了平南侯府的心!
这一步,又是死棋。
无论如何,萧廷琛都拿不到平南侯府的支持了......
沈岁柔眸光掠过一抹惊诧,想到寺庙内那一袭夜行衣的男人。
难道,这是萧庭渊的手笔?
“传陛下口谕,昭平南侯府汪氏,相府程氏,二位夫人入宫觐见。”
圣旨口谕传来的及时。
若再迟上一炷香的时间,这件事情持续发酵,还不知道要在城中掀起何等波涛。
沈岁柔经过大理寺一番核查,众人并未将‘目光’锁在她的身上。
天擦亮,她便被人护送着回到了沈家。
相府早已乱作一团。
‘罪魁祸首’沈宝珠正被一帮府医围绕着,又是给她施针,又是灌药,可她却没有丝毫反应。
急的一帮人团团转!
“二小姐迟迟不醒,意识混沌,这可如何是好!这般模样,又该如何入宫面圣呢!”
两人四目相望,面面相觑着。
萧庭渊将面前女子上下仔细打量审视一番,他眼底的猜忌并未完全褪去。
就在此刻,外面响起了一阵聒噪的吵嚷声。
“烦请小姐和夫人们下车一趟,小的也是奉命行事,要搜查车厢。”
男人的声音,又一次引得沈岁柔心头警铃大作!
不好,只怕是大理寺的人没有在寺庙里找寻到萧庭渊的身影,故而将猜忌放在了出行的马车上。
萧庭渊捏着手中的匕首,眸光中掠过一抹锐利,“棋下到这一步,沈小姐又当如何?”
他这是......
按照前世对他的了解,沈岁柔可以笃定,只要待会大理寺的人找上车内。
萧庭渊定会第一时间挟持她做人质。
沈岁柔不想太早打草惊蛇引得沈家人猜忌。
她蓦地抬起手,一把按住了萧庭渊的胳膊,“殿下信我,我可以护你出行。”
“沈岁柔,本殿下还真是看不懂你,沈相乃五皇子一党,而你又是沈家嫡女,拒婚在前,如今又在此维系与我,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!”
“我......”
沈岁柔垂下眼眸。
她紧蹙着柳眉,一双明眸眨也不眨的落在了面前男人身上,“当日拒婚,是岁柔毫无意向卷入皇族纷争,岁柔此生惟愿平安顺遂做个普通人,皇室门楣,实属高攀不起,今日帮扶殿下也不过是了缘罢了。”
她的语气真挚,不像是演出来的。
萧庭渊眯着那双危险的眸子,眼中掠过一抹狐疑。
眼前的人儿不过十几岁的年纪,可一开口,仿佛活了几十载的老人,话语沉重。
“你最好说的是真的。”
他缓缓放下手中匕首,警惕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。
果不其然,侍卫来到了沈岁柔的马车前——
“烦请小姐将卷帘打开,卑职要确保小姐安危。”
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。
沈岁柔厉斥道,“你好大的胆子,我乃相府嫡女,我的马车也是你们随便说搜就能搜的?”
车厢外的银杏听得自家小姐的话,她快步上前,扬起手来便对着打算掀开卷帘的男子便是重力一巴掌!
“大胆!”
银杏怒目圆睛的瞪着他,“我家小姐岂能是你这等腌臜之人能一睹芳容的?大理寺若要搜查,可带了搜捕令?”
“卑职也只是想要确保沈小姐无虞,搜捕令......”
男人捂着红肿的半边脸,支支吾吾,“搜捕令牌,裴大人还未发放。”
“没有搜捕令,你这便是僭越!”
银杏一道怒喝,又扬起手来挡在车前。
不远处为首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,他先是打量银杏一番,又对一旁挨打的男子询问道,“怎么了?”
“这是相府的马车......”
小差声音极轻。
男人大手一挥,“放行!”
沈家与五皇子交好,任凭谁也想不到,暗杀了五皇子身边小厮之人正藏匿在沈岁柔的马车里!
“属下多有得罪,今夜惊扰了沈小姐,还望小姐见谅。”
男人双手抱拳拱手作揖站在一旁。
沈岁柔冷哼一声,对外说道,“不由分说便要擅闯本小姐的马车,这便是你们大理寺当差的行事!”
尽管她才年仅十几,才刚及笄,可她言行举止却俨然透着世家大族的威仪。
为人处世也丝毫与她的年龄不相符。
萧庭渊眯着眼睛打量审视着她,京城谁人不知,沈相对庶出的女儿骄纵疼宠,视若掌上明珠。
倘若当真对这沈岁柔弃之如履,她又怎会被教养的如此......
心思深沉!
“殿下现在可放心了?”
沈岁柔眉心间紧蹙着的川字纹,随即渐渐消散。
她打量审视着面前的男子。
与前世的那抹清冷的面容交错重叠,他的脸上多了少年独有的青涩。
是了。
如今的萧庭渊还未和太子被逼至绝境,他也没有像前世那般杀人如麻。
她仍是历历在目,宫变的那一日,萧庭渊手中长剑泛着血光,剑刃滚烫发软......
即便到死,他也从未如同今日这般用正眼审视过自己。
前尘旧怨,早该随着重生一笔消散。
沈岁柔隐忍着心头情绪,叹息一声,“下山后有个三岔路口,殿下可以从那离开,夜路太黑,不会有人觉察。”
“你最好没耍花样,否则——”
萧庭渊那张冷峻不羁的脸上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。
否则?
沈岁柔眉心突突狂跳不止,“你......”
她猜测到了什么。
却仍是感到难以置信!
“绝情散,七日需服解药一枚,离药后不出三日便会暴毙身亡,肝肠寸断之苦,可不是你一介女子能够轻易降得住的。”
萧庭渊掀起卷帘,朝着窗外扫了一眼。
沈岁柔心中一阵惶惶,她怎料,自己今夜竟是引狼入室!
果然,不管是十八岁的萧庭渊还是二十八的他,都是一样!
他从未变过!
“你今夜既已看过本殿下真容,早在寺庙你就该死,只是,留着你还有些用处罢了。”
萧庭渊虽与之并肩而坐,可此刻的他,身上那股强势的气场压迫感十足。
他不屑一顾般用着睥睨一切的眼神,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沈岁柔,“本殿下离山后无事,七日后自会将解药给你。”
夜风寂寥,缓缓吹拂窗棂。
摇摇欲晃的窗幔透着微风。
他纵身一跃离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,动作一气呵成,不带分毫拖泥带水。
沈岁柔用手轻轻地按在心口处,前世,今生,不管她如何选择,似乎都是一步死棋。
上一世的她,虽是死于那三尺白绫之下。
可实际她早已经病入膏肓。
她的鼻尖一阵酸涩,恨自己身为一介女儿身的无用!
更恨,她明明下定决心要摆脱前世重重,却不曾想,比上一世更早入局!
马车缓缓驶入大理寺内。
一众女眷被丫鬟婢子搀扶着下了车。
沈岁柔随着银杏一道前往大理寺内受审,还未进入大殿内,便听到远处哭嚎声响起——
平南侯夫人扑倒在那白布之上,哭的泣不成声,“我的儿啊,你怎么死的这么惨,到底是哪个冤孽设计陷害你,为娘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杀人凶手的!为娘要让他们九族给你陪葬!”
“你们今日若是不给我们侯府一个交代,老身今夜便去宣武门下敲响鸣鼓!告御状!”
嬷嬷着急的宛若热锅上的蚂蚁,来回原地踱步。
沈岁柔也不过做做表面功夫,她站在一旁,上下仔细打量着沈宝珠。
只是......
到底是相识两世,当沈岁柔看到沈宝珠目光呆滞身子不断发抖的坐在床榻上,她再是顽石般的心肠也难不掀起些许波澜。
害人终害己。
程氏一番精明算计落了空。
今时今日她的宝贝女儿沦为这般境地,也不过是她自己自食恶果罢了。
“她既是不愿吃药,就别再折腾了,经此一事,也受刺激不小,让她好好休息吧。”
沈岁柔临走时,语重心长地瞥了沈宝珠一眼。
她回到自己的卧房,一进门便速度命银杏关好门窗。
银杏脸上还漾着璀璨笑意,像是她家小姐遇上什么天大的喜事般,“小姐,日后相府再无二小姐,老爷就算再疼宠二小姐,也绝不会再让她日后立于人前!”
沈岁柔神色凝重,她展开一张纸,将名单默写,随即又谨慎的对银杏吩咐一句,“速速将这份名单送与我外祖家中,切莫高兴太早,当心乐极生悲!”
“怎会......昨夜一事,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,二小姐衣不蔽体,世子的尸体又是从她的卧房中被抬出来的。”
银杏越说,越发的感到后怕。
程氏先前对付她家小姐便无所不用其极,心思狠辣,且做事滴水不漏。
世子之死,牵扯甚多。
保不齐他们还会变本加厉......
“一定要快!”
沈岁柔眸光坚定的注视着银杏。
她一定要想常人不敢想,做旁人不敢做,自己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来!
“小姐,您这是怎么了,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紧张,您的脸色......”
银杏到底是在她跟前伺候多年,一眼便觉察到了她脸上端倪。
此刻的沈岁柔心头一阵惴惴不安,仔细复盘昨夜发生的种种,她大致可以推算得出萧庭渊出现在那的缘由。
多半是和五皇子以及赈灾一事有关。
但......
他是什么时候给自己下的毒,她一无所知。
萧庭渊既是能够不动声色做到这些,那,期间给世子和沈宝珠那间屋里做些手脚,应当也不算什么难事了。
她用手轻轻地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处。
“小姐,您没事吧?千万不要吓奴婢啊。”
银杏被她给吓得不轻。
沈岁柔轻轻摇头,不紧不慢的说道,“无碍,你速速下去处理此事吧。”
“好......”
银杏有些不放心,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她。
偌大的卧房内就只剩下了沈岁柔一人。
她不理解的是,既然萧庭渊和自己独处时大有机会将自己处置,却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下毒。
除非——
忽的,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阵‘咚咚咚’清脆的敲门声。
嬷嬷立在门外,声音幽冷,“老爷和夫人吩咐让小姐过去问话。”
“来了。”
沈岁柔早有料到,这一刻会到来。
沈相与程氏二人从宫中回来,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家中找上沈岁柔。
沈父高坐在那把金丝楠木椅上,眸光幽幽,上下仔细审视着沈岁柔,“昨夜你妹妹出事时,你在哪!”
“回父亲的话,我与银杏在卧房中休息。”
沈岁柔不卑不亢走上前来,她手捏着帕子,不紧不慢,缓缓俯身行礼。
“老爷,府邸下人瞧的仔细,分明那贼人是先入了岁柔的卧房里,接着,消失无影踪,后来宝珠才出的事......老爷你一定要明察,要给宝珠一个公道啊!”
程氏哭的声泪俱下。
她这分明就是祸水东引!
话里话外,透着的意思便是——
世子是沈岁柔招惹来的,又蓄意将人引入沈宝珠那屋。
死无罪证,现在程氏怎么说都可以。
“你就没有什么要同为父说的吗?”
沈父严声厉色的一道怒斥。
他审视打量着面前的女儿,也不知道为什么,近日来他感到他这女儿改变了不少。
不似以往那般好拿捏。
尤其是御前拒婚一事,更是让他震惊......
什么时候沈岁柔也胆敢忤逆他的意思了?
“定是你,你记恨宝珠在前,所以你才设计加害与她,我自诩将你养育膝下,一直将你视作亲生一般,可你倒好,竟然还对自己的手足姊妹下此毒手!”
程氏如今这般态度,俨然是冲着自己女儿不好过也要将沈岁柔一并拉下水!
可,沈岁柔不卑不亢的跪在地上,义正严词为自己辩解,“母亲这番话是真真寒了女儿的心,那日去寺庙上香祈福散心,也本是母亲您提及,我一无所知,即便真是有心加害与宝珠,我如何知晓母亲的安排,如何下手?”
她装腔作势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泪,“反倒母亲言之凿凿一口咬定了女儿房中有贼人,倘若女儿真的将世子藏匿于房中,敢问母亲一句,除了您所谓的被婢子们恍惚瞧见一抹人影之外,可还有旁的确凿证据?”
程氏哪有证据......
沈父用着阴骘深邃的老眸上下仔细打量审视着程氏。
他的目光时不时的从沈岁柔和程氏的身上掠过。
接着,伺候程氏的老嬷嬷从外面回来。
老妪疾步匆匆走着进来,先是福了福身子同沈父与程氏行礼,又速度来到程氏的身侧,俯身贴耳喃喃一句,“夫人,拿到了。”
拿到了!
蓦地一瞬,程氏眸光锃亮!
她同嬷嬷二人在一旁喃喃着什么。
蓦地,众人所料未及之际,程氏扑通跪倒在沈相的面前,“老爷,罪证就在此!还望老爷能够给宝珠做主,我们宝珠今年还未到及笄之年,惨遭如此大祸,名誉清白尽毁......来日如何做人啊!”
“你手里捏着的是什么东西?”
沈父狐疑的打量着程氏手中的帕子。
嬷嬷上前一步,毕恭毕敬回答解释一句,“回老爷的话,这帕子上沾染的是血迹,今日老奴又差人去了一趟庙里仔细查验,在小姐的屋内发现两行血迹,地上还有半个男子长靴的血脚印,老奴已经命人保留现场,一切只等老爷夫人裁决。”
男子、长靴......
还有血印。
这无疑是坐实了沈岁柔与外男‘私通’的罪证。
她心中一阵惴惴不安,不妙,昨夜实在是光线太过昏黑。
尽管沈岁柔已经处理过现场,却仍是有纰漏。
“这血,从何而来?沈岁柔,你倒是同你父亲解释啊!”
程氏用手指着沈岁柔的鼻尖,高呵一声。
沈岁柔跪倒在地,将头埋的很低,声泪俱下的缓缓开口,“这也需要解释吗?母亲?欲加之罪何患无辞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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