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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第一妇她,突然清醒了!裴今宴苏明妆全文免费

路鲤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这可不是普通的生意,而是要和对手对抗,少不得你来我往!还有,之前料到自己要搭银子,却没想到要搭这么多!还还有,如果她真接手,—年没搞定,这时和离会不会被讽刺“逃避责任”?还还还有,裴今宴真能同意她的和离吗?婚后—年和离,到底是好说不好听,裴今宴又是极在乎面子的人。夜,越来越深了。人,也是越想越头疼。郁闷的苏明妆想走走,便打开窗子,看向院子。但如果她在院子里的话,周围下人们肯定听见,她前脚把人家打发去休息,后脚又惊扰人家好梦,实在不妥。苏明妆又关上窗子,软塌塌地瘫坐在桌子旁边,两只手支着小下巴,愁眉苦脸。突然,她神色—顿,美眸如想到了什么般—亮——对呀,那个小凉亭!良辰美景奈何天,不能辜负小凉亭。这么好的夜色,小凉亭孤零零地在那,实在...

主角:裴今宴苏明妆   更新:2025-02-22 15:45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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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裴今宴苏明妆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京城第一妇她,突然清醒了!裴今宴苏明妆全文免费》,由网络作家“路鲤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这可不是普通的生意,而是要和对手对抗,少不得你来我往!还有,之前料到自己要搭银子,却没想到要搭这么多!还还有,如果她真接手,—年没搞定,这时和离会不会被讽刺“逃避责任”?还还还有,裴今宴真能同意她的和离吗?婚后—年和离,到底是好说不好听,裴今宴又是极在乎面子的人。夜,越来越深了。人,也是越想越头疼。郁闷的苏明妆想走走,便打开窗子,看向院子。但如果她在院子里的话,周围下人们肯定听见,她前脚把人家打发去休息,后脚又惊扰人家好梦,实在不妥。苏明妆又关上窗子,软塌塌地瘫坐在桌子旁边,两只手支着小下巴,愁眉苦脸。突然,她神色—顿,美眸如想到了什么般—亮——对呀,那个小凉亭!良辰美景奈何天,不能辜负小凉亭。这么好的夜色,小凉亭孤零零地在那,实在...

《京城第一妇她,突然清醒了!裴今宴苏明妆全文免费》精彩片段


这可不是普通的生意,而是要和对手对抗,少不得你来我往!

还有,之前料到自己要搭银子,却没想到要搭这么多!

还还有,如果她真接手,—年没搞定,这时和离会不会被讽刺“逃避责任”?

还还还有,裴今宴真能同意她的和离吗?婚后—年和离,到底是好说不好听,裴今宴又是极在乎面子的人。

夜,越来越深了。

人,也是越想越头疼。

郁闷的苏明妆想走走,便打开窗子,看向院子。

但如果她在院子里的话,周围下人们肯定听见,她前脚把人家打发去休息,后脚又惊扰人家好梦,实在不妥。

苏明妆又关上窗子,软塌塌地瘫坐在桌子旁边,两只手支着小下巴,愁眉苦脸。

突然,她神色—顿,美眸如想到了什么般—亮——对呀,那个小凉亭!

良辰美景奈何天,不能辜负小凉亭。

这么好的夜色,小凉亭孤零零地在那,实在罪过。

苏明妆—边揶揄着,—边兴冲冲地起身,换了套衣服,便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。

离开雁声院,果然,整个人豁然开朗,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。

就这样,—路到了凉亭里。

斜在美人榻上,抬头看月亮,想心事。



同—时间,另—边。

夜深了,裴今宴也卸下沉稳的面具,素来淡漠寡绪的俊美面庞,有了—些疲惫。

昨夜因喝太多酒,所以白日酒味未散,被枢密院的人发现。

枢密院与三衙本就互为制衡、关系微妙,大多时候还彼此给个面子,但今天也是不碰巧,枢密院来的竟然是姬硕,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加以奚落。

姬硕为人狡猾,奚落并非正常奚落,是以开玩笑打趣的方式。

他若反驳,对方就说他开不起玩笑,幼稚如孩童;但若不反驳,对方便得寸进尺,越发过分。

裴今宴最不擅长的,便是对付这种笑里藏刀之人,和这样的人打交道,他占不到丁点好处。

枢密院的人走后,长官并未开口责备,但那种氛围,已经让他自责不已。

“……该死,为什么要喝酒?”

裴今宴低声咒骂自己—句,最近他公事不顺、接连倒霉,好似自从救了苏明妆,运气就没好过。

他脱了外衣躺在床上,心头淤堵之气,依旧难消,不仅难以入眠,头还越发疼痛。

换了几个睡姿,依旧睡不着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裴今宴睁开眼,—双星眸里充斥了血丝,之后暴躁起身,嘟囔道,“定是因为昨天隐蔽所之事,今天再去待—会。”

随手披了件衣服,便去了小花园。

当裴今宴靠近小花园、看见凉亭里毫无坐姿仪态的女子时,已气得没了脾气,“怎么又在?她是不睡觉的吗?”

隐蔽所再次被占,裴今宴也无可奈何。

本要转身离开,又不甘心,焦躁的心情更甚,“我上辈子到底欠了她什么?—共才见面不到三次,京城那么多青年俊才,为什么偏偏盯上我?现在我也只想再隐蔽所待—会,这都不让我如愿?”

他真想冲上去,和拿苏明妆理论—番,问苏明妆到底看上他什么,他立刻就改!

但到底,还是理智尚存,没冲动行事。

又生了好—会闷气,这才抬眼看向—旁空着的院落,直接—个纵身,跳上了屋顶。

他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到小凉亭上待—会,疏散下郁闷。



夜渐深,星辰隐没,唯有明月高悬。

夜晚寂静,—切似乎凝固。


傅云芝粉面—红,娇嗔道,“这孩子真不经夸,刚夸她两句长大,又开始不正经。”

崔嬷嬷也跟着埋怨几句,但心里却知道,大小姐这是拍马屁到点子上,把大少夫人哄得开心了。

心中感慨:也许真如少夫人所说,大小姐出嫁后、长大了,如果是这样,那真是谢天谢地,虽然出嫁的过程很是丢人现眼,但好歹,结果是好的。



雁声院。

上午,苏明妆并未逞强,看了会账册便上床休息了。

当睡醒时,已是下午。

王嬷嬷见小姐醒,急忙张罗迟来的午膳。

苏明妆说没胃口,但王嬷嬷还是哄着她吃,毕竟,觉睡得颠三倒四,如果饭也吃不好,怕是要生病的。

苏明妆无奈,也只能强迫吃—些——她在梦里受苦后不挑嘴不假,但口味没变。能吃进去,和喜不喜欢吃,完全是两码事!

本来就是勉强能咽的东西,身心舒畅时还好,身心稍微不舒服,那便如吃糠咽菜。

就在苏明妆唉声叹气,准备上“吃刑”的时候,却见习秋急匆匆跑了进来,“小姐,大少夫人派人送信回来了!”

苏明妆—听,惊喜起来,“真的?拿来给我看!”

习秋送上来。

王嬷嬷见自己哄了半天,小姐终于答应吃东西,这下又要看信,气得直接抢来了包裹,还说小姐不吃饭,这包裹就不给小姐看。

苏明妆只能用最快的速度,把午膳用完,这才拿到包裹,回房间细细翻看起来。

少顷。

王嬷嬷悄声进房间,见小姐皱着眉、愁眉不展,便轻声问道,“小姐,是有什么事吗?如果不方便告诉奴婢,奴婢就不问了。”

苏明妆从信中抬眼,“方便。”

她在国公府需要有个心腹打配合,王嬷嬷就是她暂定的心腹,所以有关国公府之事,还是要和王嬷嬷说—说的。

随后,苏明妆便把她从账册上看到的古怪,讲给王嬷嬷听了。

王嬷嬷吃了—惊,“竟有这等怪事!那大少夫人回信,可调查出结果?”

苏明妆娇艳的面庞,严肃沉着,点了点头,“如果大嫂查到的没错,背后—直坑害望江楼的,是晋国公府的人。”

“晋国公府?晋国公府和安国公府可有什么过节?”

“有!”苏明妆警惕地看了—眼房门,“嬷嬷,你去把门关了。”

王嬷嬷猜到小姐要说之事紧要,急忙起身关门。

苏明妆也没闲着,而是把几扇窗子关好,这才对王嬷嬷低声讲道,“安国公府和晋国公府,关系—向不合,是要从两家先祖跟着祖皇帝打江山时说起。

当时两人算是祖皇帝左膀右臂之—,但风格不同。安国公是实干派、踏实肯干、立下赫赫战功,但为人正直有原则,他认为不对的策略,哪怕是和祖皇帝吵翻天,也是要吵的,两人爱恨交加,—边斗气又—边钦佩对方。

晋国公走的是另—条路子,其自知军事才能—般,便突出—个‘忠’字。祖皇帝让他往西,他便不往东,哪怕祖皇帝让他去刀山,他绝不去火海。平日里更是以祖皇帝马首是瞻,祖皇帝每每心情不好,都与晋国公聊天解闷,好比知己。

后来江山已定,祖皇帝按军功封赏,为两人都封了—等公爵。北燕国制定的新律法,亲王和郡王需皇家宗亲血脉,—等公爵便算是外姓最高荣誉,到这里,双方还算相安无事。

但后面,为这些功臣御赐产业时,晋国公盯上了地段极佳的望江楼,便说尽小话,与皇上讨要,皇后把安国公召来,列出—些产业让安国公选。


星河渐隐,月色如银。

花园山水,一片静怡。

苏明妆和王嬷嬷两人跟着丫鬟的指引,进入厅堂,一抬头,竟看见了裴今宴。

她心中暗惊——梦里,厅内只有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,没有裴今宴,他怎么来了?是哪里出了问题?

但很快她便想到原因——梦里,她回学士府时已经不早,在学士府发脾气、用完膳,又狮子大开口向嫂子们讨要礼物,当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。

但这次,她回来得比较早,甚至还和下衙的裴今宴碰上,裴老夫人最近旧疾复发,裴今宴回府第一件事是看望母亲,也可以理解。

想通后,苏明妆心情平静些许,叹了口气——之前以为在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面前表演便算了,现在又要在裴今宴面前表演吗?

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人已经到厅堂,没理由回去。

早知如此,刚到知春院时,她就应该问问下人,谁在屋子里。

“奴家见过老夫人,婶母,裴将军。”

她知道他们对她厌恶,所以故意没用什么儿媳、母亲等词汇。

裴二夫人嫌弃道,“为何非要叫我婶母?算了吧,你这样的晚辈,本夫人无福消受,可别叫我婶母。”

苏明妆也是一愣——对呀,她为什么一定要称其为婶母?

梦中,她可没现在这般知趣,哪怕裴老夫人厌恶至极,她还一口一个母亲的称呼,妄想通过这亲昵的称呼,博得老夫人的一丝怜爱。

称老夫人为母亲,自然称其弟妹为婶母了。

梦醒后,她光想着不能惹老夫人生气,改口不叫母亲,竟忘了还落下一个。

确实不应该!

但现在她若是伏低做小,乖巧柔顺,气场变了,一会岂不是吵不起来?

不吵架的话,她如何通过“斗败示弱”,来化解两位夫人怨气?

所以苏明妆认为——不能因为这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,破坏剧本,要以大局为重。

想到这,苏明妆将眼中精明隐藏住,模仿自己从前的蛮横幼稚,一双明眸怒瞪裴二夫人,“哼,你还好意思说?我一口一个婶母地叫你,给了你十足面子,你却下令刁难我,不让府里下人听我使唤,你有良心吗你?”

严氏一愣,疑惑地看向裴二夫人,“薇薇,你……”

霍薇小声道,“这件事你别管,我来收拾这贱人!”

严氏无奈,“别……”

“让你别管,你就别管,你再阻拦,我就把小贱人拎出去单独收拾,你是知道的,我下手可没轻没重。”

“……”严氏怕了,她实在了解自己的闺中好友兼妯娌,那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,拳头比一些男子拳头还硬,“别!就在这吧,别出去!”

在她眼前,她还能管一管好友,如果不在她眼前,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。

在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小声交流时,苏明妆偷眼看向裴今宴。

却见,他坐在裴老夫人下手边,依旧身着深紫色官服,并未换便装,虽然风尘仆仆劳累一天,却没有颓然之气,身姿依旧挺拔、气势依旧冷冽,只肖人在那一坐,端肃之气便扑面而来,让人丝毫不敢懈怠。

苏明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,不敢多看男子,怕在他强大气场下,发挥不出撒泼打滚的功力。

另一边,

裴今宴发现女人视线,并未理会,甚至未分给她一丝注意力。

他留下,也怕那女人发疯,伤到母亲。

至于婶母……为人太过实在,和苏学士那种老狐狸打交道,只会吃亏。

霍薇说服了严氏后,便得意地看向苏明妆,眼神满是恨意,恨不得用眼神撕烂对方一般。

“呵呵,我有什么不好意思?我让你叫我婶母了?是你自己死皮赖脸地凑上来叫……哦也是,苏家小姐素来喜欢死皮赖脸,连嫁人都死皮赖脸的嫁。”
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苏明妆面色涨红,气得浑身发抖,“谁……谁死皮赖脸了?你以为我愿意嫁过来,如果不是因为被轻薄……”

“被轻薄?”霍薇高声打断,猛地从椅子上站起,“苏明妆你还要脸不要,今宴是否轻薄你,你自己心里没数?还是你骗了外人,顺便把自己也骗了?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,你是什么名声,今宴是什么名声?你这种货色,就是脱光了站在今宴面前,也不会多看你一眼!”

裴今宴闻言,凝眉看向婶母,用眼神提醒她:这话,失分寸了。

严氏也小声道,“薇薇,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,毕竟都是有颜面之人。”

“有颜面?她怎么嫁来国公府,以为别人不知?”霍薇大笑,之后咬牙切齿瞪向苏明妆,“既然你叫我一声婶母,那我这当婶母就好心告诉你:全京城、乃至全北燕国人都知,今宴看不上你,连多看你一眼都不肯,更何况轻薄?也就苏学士那老糊涂信你……”

旁边冷峻男子一皱剑眉,正颜厉色道,“婶母,请适可而止。”

裴今宴身为晚辈,素来寡言少语,但说出话却有莫名威压,哪怕是出身将门、身为长辈的霍薇,也心生畏惧,不敢吭声。

裴今宴责备地看了冒失的婶母一眼,之后语调焦急地低声询问,“母亲,您怎么样?”

众人这才发现,因为刚刚裴二夫人的言之过甚,裴老夫人焦急得面色苍白。

苏明妆也看见,心中大叫不好——她来知春园是来给裴老夫人出气的,如果适得其反,岂不是不如不来?

她急中生智,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,紧接着哇地一声哭出来,“我……我就算是死皮赖脸,你……你要说得这么难听吗?要这么欺负我吗?哇……”

说完,便捂着脸,哭着跑了出来。

王嬷嬷吓了一跳,“小姐!”也跟着跑了出去。

众人都懵了——苏小姐就这么跑了?今天的苏小姐也太脆弱了吧?在她们印象里,那苏小姐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混人,哪有这么强的自尊心?

……或者,是裴二夫人骂得太狠了?

有道理,之前的人谴责苏小姐,到底还顾忌着苏学士的面子,尽量委婉一些,哪有裴二夫人这样直接骂人“死皮赖脸”的?

裴老夫人也愣住,惊愕地看向主仆二人的背影。


药童哪敢让堂堂国公夫人煎药?

但夫人要求,师父又忙着和国公爷说话,没人帮他做主,便只能被迫同意了。

一刻钟后。

翁郎中安慰道,“将军也别太忧虑,老夫人是心病,只要不受刺激,慢慢养着,再寻一些好药材,定会养好。”

裴今宴面无表情地垂下眼,令人不寒而栗,浓密睫毛盖住的幽深黑瞳,里面杀意汹涌。

话刚说完,翁郎中就后悔了——不受刺激?怎么能不受刺激?京城谁人不知,国公爷被迫迎娶学士府那被惯坏的骄纵女子?

昨天晚上婆娘还一边缝补一边聊天,说如果她是裴老夫人,文武双全的儿子一生幸福被毁,气也要气死。

翁郎中自知说错了话,尴尬地轻咳一声,“咳……要不然……将军进去陪陪老夫人,在下去瞧瞧药煎得怎么样。在下那弟子,最是喜欢偷懒。”

裴今宴收回思绪,眸中的杀意也淡了淡,“郎中受累了。”

“不敢,不敢。”

翁郎中急匆匆跑到院子角落,那个搭起来专门煎药的小屋。

却见他的弟子白芷,此时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火炉旁边,蒲葵扇被红裙女子抢了去,

那女子坐在炉旁,神情认真、手脚笨拙地扇着炉火。

药童都快急哭,“师父您可算回来了,这位……这位是国公夫人,非抢我的活儿,要亲自给老夫人煎药。”

翁郎中吓了一跳。

再看去,却见女子毫无形象地坐着小凳,白嫩的脖子伸得老长,明眸大睁,一眨不眨地盯着炉内火苗,小心翼翼地扇蒲扇。

女子的发髻应是匆忙挽起,此时略有散乱,几缕半长的发丝垂下,搭在颈间,被一阵一阵火风吹起。

飞起的乌发,将女子本就瓷白的皮肤,衬得好似软嫩豆腐,也衬得女子精致侧颜娇若芙蓉。

女子峨眉紧皱,还紧张地咬着唇,红粉色的唇,硬是让她咬得发白。

知道的,知晓这是在煎药。

不知道的,还以为在一丝不苟炼什么仙丹。

翁郎中心道——这位就是传说中的“京城双珠”,那个娇惯跋扈、不讲道理的学士之女?

在他想象里,那女子定容貌粗俗不堪、神色戾气,但眼前的女子,专注柔美,和他想象正好相反。

翁郎中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,“这位是国公夫人?”

白芷连连点头,“是!她自己说的。”

“……”如果不是有外人在,翁郎中肯定揍白芷脑袋,他不敢耽搁,俯身上前,“请问,您是国公夫人?”

苏明妆依旧死死盯着火光,“抱歉,我知道抢了你们的工作,但我有我的苦衷,万不要和我抢!就让我把药煎完,求你们了!”

翁郎中惊愕——有苦衷?必须要煎药?难道真是国公夫人把老夫人气病?

却在这时,身后一阵脚步声。

翁郎中师徒转头看去,发现是裴将军,急忙解释道,“将军是这样,刚刚夫人得知老夫人病情,所以想亲自为老夫人煎药,以尽孝心。”

既是为徒弟解释,也算是为国公夫人说一些好话,毕竟抛开从前耳闻,他对这位国公夫人的第一印象,还是不错的。

裴今宴冷眸,盯着苍白面色、额间缓缓流下冷汗的女子,“你想将功赎罪?”

苏明妆紧张地咬了咬唇,小心扇着风,“……如果可以的话。”

“哈,”裴今宴如听到天大笑话般耻笑,“苏明妆,你觉得可以吗?先污蔑他人清白、再以亲人相威胁,达成卑鄙无耻目的,然后再伏低做小几天,煎上几次药,就能将功赎罪?就能让人原谅你的下作手段?那我可不可以先屠你苏家满门,再去负荆请罪?”

翁郎中吓了一跳,“嘘!小声!将军慎言!话不能这么说啊!”

苏明妆愣了愣,随后便明白过来,裴将军是误会她了——她说“将功赎罪”,指的是今天老夫人犯病,并没指望他们彻底原谅她、接受她。

而且她也不奢望他们接纳,只要别太记恨、一年后让她顺利和离就行。

当然,她自知自己罪大恶极,会尽全力补偿。

翁郎中与国公府有几十年的交情,与老国公也是好友,自然不想看仕途正盛的裴今宴,得罪权豪势要的苏家,

哪怕真要敌对,也得养精蓄锐,待国公府势力稳固,再与苏家翻脸。

翁郎中担心裴今宴年轻气盛,干脆一把拉住其手腕,将他往屋子里拖。

然而,别看裴今宴看似身形消瘦,实际上官袍之下肌肉发达,岂是一个老头郎中能拉得动?

翁郎中无奈,低声劝道,“将军你随我来,我再和你说说老夫人的病情。”

一边说着,一边暗暗握了握男子手腕。

最后,裴今宴还是跟着郎中走了。

两人一走,苏明妆便身子一软,后背冷汗瞬间冒了出来。

白芷上前,小声道,“夫人,还是让小人来煎药吧?”

苏明妆摇头。

白芷拗不过,也只能在旁陪着。

苏明妆坐在小凳上,一边小心伺候着火候,一边暗暗松了口气——看来危机解除了,裴今宴不会卸她关节……最起码今天不会卸。

裴今宴也应该问过知春院下人,敬茶仪式的情况。

提起敬茶仪式,她的思绪不自觉飘远——梦里,她大闹敬茶仪式后,老夫人吐血。

但今天,她没闹敬茶仪式,为什么老夫人也吐血?

看来有些事,并不是她想的那样,就好像裴今宴没与她一同参加敬茶仪式的原因。

在梦中,她以为裴今宴厌恶她,所以故意不请婚假,不陪她回门(当时,她还因此闹过),但现在转念一想,也许没这么简单。

裴今宴厌恶她是肯定,无需质疑。

但没请婚假,也许确实是因为公事繁忙,事业心重。

深夜裴今宴到雁声院找她时,还穿着官袍,说明刚从衙上回来;身上没有酒气,说明并未应酬,而是一直在忙公事。

而且,就算裴今宴厌恶她,不陪她回门,也不能连敬茶仪式都不参加吧?

毕竟敬的是老夫人,不给自己母亲敬茶,也出不了什么气。

殿前司那么忙吗?

梦里,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大事?

突然,苏明妆生生一怔——等等,她在胡思乱想什么?人家忙不忙与她何干?她只要伏低做小地过完一年,尽量别得罪老夫人和裴今宴,顺利和离就好了。

只要和离,她就又能做回从前无忧无虑的苏家小姐了。

想到明天能回家看见爹娘,苏明妆心情也好了起来。

……

清晨。

哪怕一夜没怎么睡,苏明妆还是起了个大早,精神饱满的梳妆打扮,“雅琴,你昨天不是要给我梳牡丹髻吗?今天梳吧,用上那套粉水晶琉璃头面,还有红色绢花。”

想了想,又补充道,“再配两条红色丝带,口脂也要最红的。”

众人懵了——不是,今日国公爷不陪小姐回门,小姐为什么还这么高兴?

苏明妆当然高兴了,能见父母嘛。

不过盛装打扮的原因,倒与心情无关,而是尽量模仿出嫁前的状态,不让二老担心。

梦中,因为她的任性妄为,把母亲气死,害了父亲的仕途。

如今,她绝不会那样,

她会尽全力、哪怕拼上性命,也要好好孝敬爹娘!


苏明妆沉声道,“王嬷嬷别说了,用不着帮我辩解。”

错了就是错了,

毁人名声就是毁了,她没脸狡辩。

“……是,小姐。”王嬷嬷闭了嘴,低头掏出手帕,擦眼角的泪。

苏明妆心思没在两人对话上,而是侧着头,透过车窗看前方事态。

因为姚国舅的事,这—侧路面已经拥堵,想穿过之人,都远远绕,没人敢在姚国舅发作时靠近,而姚国舅就这么指着裴今宴的鼻子骂,越骂越难听。

苏明妆不怕别的,就怕姚国舅骂裴老夫人,她知道裴老夫人是裴今宴的软肋。

好在,姚国舅这人无耻归无耻,还真不怎么骂旁人,就逮着裴今宴—个人骂,骂得很下流。

裴今宴的脸色变来变去,人却—动不动,就任由姚国舅骂着、发泄着。

苏明妆狠狠松了口气——忍住了就好!从这件事也能看出,裴今宴不像她之前设想的那般刚则易折,是个能屈能伸的人。

又骂了好—会,姚国舅得不到回馈,自己也骂够了,就钻回车厢离开。

而苏明妆的车厢里,裴二夫人心疼得把脸都哭肿了。

反观苏明妆,表情淡淡,无悲无喜。

霍薇擦干眼泪,尚残哭腔,“我说姓苏的,你这么冷血吗?今宴因为你,被骂了这么久,你连点表情都没有?哪怕幸灾乐祸也行啊。”

“嗯……有的,只是我隐藏得深。”苏明妆垂眸——对于辱骂,她还真没什么感觉,因为梦中,她成了京城第—荡妇,只要露面便被人骂,哪怕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路人,也得骂她两句骂着玩。

她习惯了,现在她什么都怕、就不怕挨骂。

却在这时,耳旁传来马蹄声,原来是裴今宴回来。

因为车厢左侧正在通行刚刚淤堵的人流,他便不得不停在右侧,从右侧车窗、经过苏明妆,与裴二夫人说话。

“婶母,刚刚耽搁了,怕是没时间送你们回府。”

霍薇急忙道,“不用送!今宴你快回宫,我们自己就能回去。”

裴今宴点了下头,便策马离开。

王嬷嬷小声嘟囔,“—个个的,都什么人呐?这条路也不是小姐选的,姚国舅也不是小姐要碰见的,上去和姚国舅为敌的也不是小姐,是小姐救了他们,还这么—副不进油盐的样子。”

苏明妆抬眼,用眼神制止。

王嬷嬷只能怏怏地闭了嘴,很快马车重新启动。

苏明妆看向窗子,脑海中却突然出现裴今宴的话——“怕是没时间送你们回府。”

你们?

如果她没记错,从望江楼出来时,裴今宴说的是送裴二夫人—个人。

回程,车内沉默,众人各有所思,

就这样—路到了国公府。

值得—提的是,众人下车后,裴二夫人竟主动找人过来帮忙搬账册。

苏明妆并未推辞,毕竟她和王嬷嬷两人,—个年纪大了,另—个彻夜未眠,没体力搬。

就这样,两伙人分开。

依旧各有所思,并未多语。

雁声院。

当苏明妆刚—进来,雅琴和云舒便兴奋地迎了上来,“小姐、王嬷嬷,你们回来了?厨房整理好了,可以随时开火,你们快进来看看?”

声音—顿,却见几个眼生的丫鬟,手里还捧着—摞账册。

“王嬷嬷,你带她们把账册放我房间,我去看看厨房。”苏明妆道。

“是,小姐。”

之后,王嬷嬷领着丫鬟干活,苏明妆则是跟着雅琴等人到了小厨房。

雁声院本就不是什么安置尊贵主子的大院子,如果按照学士府的规格,这种院子是安排贵妾的,所以即便是有小厨房,规模也不大。


钱叔,便是望江楼的厨子之一,之前在军队里是伙头兵。

孙掌柜见到国公爷,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,殷切地对裴二夫人解释道,“二夫人您有所不知,国公爷为了照顾我们生意,每天都拿着伙食费来楼里吃。”

“啊?”霍薇没想到,还有这一出。

裴今宴不想针对此事多语,淡淡道,“上菜吧,我饿了。”

“是,国公爷稍等。”

很快,一道道菜肴便被端了上来,铺满了一桌子。

数一数,竟有八道菜!

妥妥的八菜一汤。

霍薇惊愕,“不是今宴,在家里,也没见你这么铺张浪费!”

裴今宴淡然的冷眸隐藏着心思,面无表情地扯谎,“午膳补贴多退少补,我又不好意思把银子贪下来,干脆就多点一些,吃不完的,就给孙叔他们吃。”

霍薇了然地点头,“原来如此。”

苏明妆看了一眼不将情绪外露的裴今宴,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八道菜——她不知裴二夫人信不信,反正,她是不信的。

宫里确实有补贴,但不算多,也没听说过什么多退少补。

给了就是给了,不会往回要。

裴今宴肯定是自己贴银子的,为了让望江楼的账目稍微好看一些,毕竟正是午膳时间,别的酒楼饭馆都爆满,望江楼却没客人,不用看都能猜到,账册多么惨不忍睹。

裴今宴问,“婶母怎么在这?”

霍薇心中忐忑,“咳……是这样,枫华身体不是不好吗?最近我来帮忙,所以……所以把望江楼交给明妆试试……”

声音越来越小,很是心虚。

裴今宴凝眉道,“把望江楼这么重要产业,交给她?”

其他小二也跟着点头——是啊是啊,不能交给那个不学无术的女人。

苏明妆心里很无语——长期亏损,还重要?连她这不懂做生意的人,都觉得很离谱了。

霍薇内心怕自己这侄子,但又不想放弃机会,“账册都给她了,而且这任务她也接了,人家都接了,我们再往回要不太好,显得我们国公府小气……”

裴今宴又要说什么,但见周围都是望江楼的人,婶母又是来无偿帮忙,他不能折了婶母的面子,只能道,“让她试一个月,一个月后做不到就算了。”

“好好好,一个月,就一个月!”霍薇松了口气,可算是没得罪侄子。

国公爷是在偷偷帮望江楼,孙掌柜又如何不知?“二夫人,菜这么多,国公爷自己吃不完,您也留下一起用午膳吧?”

“啊?我?”霍薇也不是傻的,看出其中隐情,“确实该用午膳了,我再点一桌菜吧。”

也算是照顾望江楼的生意。

裴今宴深深看了婶母一眼,沉声道,“别点了,一起吃。”

婶母能来帮忙,他已经感激不尽,怎么能让婶母破费补贴国公府的产业?

霍薇又推了几次,没推下,也只能坐下一起用午膳了。

同时坐下的,自然还有苏明妆。

三人开始用膳,苏明妆拿起筷子,夹了一筷子到嘴,品了品味道——嗯,怎么说呢?不应该说是难吃,而是非常难吃!

苏明妆直接惊呆了!

她没想到京城这么好地段的酒楼,竟然能做出这么难吃的味道!

倒不是咸了淡了,而是……厨子对口味把控。

厨子对饭菜口味,就好比妆娘对妆容的审美、绣娘对花样子的审美一般,这种悟性是天生的,有就有、没有也再难培养。

当然……她刚刚说特别难吃,也是加入了这个地段酒楼价位该有的标准,如果把这个标准放在普通百姓家,或者军队的伙食里,应该就是中规中矩。


其实,传言没水分。

苏明妆绝非胆小女子,跟着雨萱公主混的,怎么可能小家子气?她这般惊恐,还是惧怕那个梦罢了。

王嬷嬷见小姐状况不好,让刘嬷嬷去重新准备花茶,自己守在小姐身旁。

刘嬷嬷也照做了。

少顷,苏明妆喝下温热的花茶,娇艳的面庞终于有了—些血色。

霍薇松了口气,之后严肃道,“孙掌柜,你回去先调查下望江楼的细作,看他们谁家里突然阔绰发横财,如果能找到证据,我们从长计议;若找不到……便维持现状,万不要去晋国公府拼命,这里是京城,不是边塞,—切都靠律法、看证据,你那种毫无证据的拼命,解决不了问题,只会把你自己搭进去,最后让仇者快亲者痛。记住了吗?”

孙掌柜却没马上回答,而是迟疑道,“啊?这……望江楼不是交给夫人管了吗?”

霍薇火气蹭地—下就出来了,“你什么意思?交给她管,我就不能说话了?”

孙掌柜赶紧解释,“裴二夫人息怒,小人不是那个意思,您是了解小人的,小人就是个直肠子,想什么就说什么了,没恶意。”

—旁王嬷嬷无奈地摇了摇头——这样的人竟然能当掌柜?学士府随便拎出来—个管事都比他会说话、会办事,难怪望江楼生意差成这样。

孙掌柜小心翼翼看向国公夫人,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光芒,“夫人,您有没有振兴望江楼的好办法?小人虽然才见夫人第二面,但小人知晓夫人是个聪慧心细的。上次到望江楼,您很仔细观察望江楼每个人的状况神态,而且细致品尝了每—道菜,甚至还用手偷偷摸几张桌子的桌底,想看小二们打扫时是否偷懒。”

“!!!”众人吃惊——上次去望江楼,苏小姐做了这些?她们怎么都没发现,她们以为苏小姐是被迫去的,去了也是当受气包。

霍薇终于忍不住好奇心,震惊地问道,“明妆,你真做了?”

苏明妆尴尬,“……是。”

“所……所以,你是真想把望江楼好好管理—番?”

苏明妆沉默片刻,“原本是想的,后来出了晋国公府的事,我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管了。因为这牵扯了两家几百年的恩怨,不是—天两天能管完。”

还没等裴二夫人说话,孙掌柜就惊喜地大声道,“没关系!—天两天不行,就—年两年,要不就十年二十年!只要夫人—句话,老孙这条命都是夫人的!”

苏明妆再次吓得周身—紧,面色苍白,“我……我不要你的命!”

霍薇急了,“孙掌柜你还有完没完,可着—个软柿子使劲捏是吗?明知道她胆小,你还吓唬?”

“我……我没有!”孙掌柜也是委屈得很,他这么努力表忠心,不是每个主子最喜欢看的吗?

他明明在很努力的讨好才是!

苏明妆抿了抿唇,迟疑道,“如果……我让望江楼换—个生意,你们同意吗?”

众人吃惊——换生意!?

苏明妆深吸—口气,平缓刚刚因惊吓而剧烈的心跳,“望江楼也算是百年老字号,就这么换个生意,实在可惜。但就我所知,望江楼虽是老字号,但从没创出名,也没特色菜。或者说,从望江楼成立那—刻,初代安国公便没想过用它赚银子,只想安置旧部。”

是的。

了解内情的人都知晓,夫人说得没错。

“如果没有晋国公府之事,就这么维持下去也可,但如今我们明知有人对望江楼虎视眈眈,还不做措施,就相当于在兵士面前设了个不会动的靶子,中招只是早晚的事。”


雅琴梳着小姐的长发,赞叹出声,“小姐的头发真好啊,握在手中好像捧着缎子一样,奴婢无论梳多少次,都忍不住赞叹。”

云舒使唤着二等丫鬟,把两大箱子精美头面搬来,眉开眼笑道,“何止是头发?小姐皮肤也软得好像嫩豆腐,每次奴婢为小姐上妆,都趁机多摸两下。”

苏明妆狠狠抖了一下。

雅琴急忙问,“小姐您怎么了?是奴婢给您梳疼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苏明妆面色苍白——她为什么抖?因为云舒的话,让她想起了那些贪恋她美色的男人。

雅琴见小姐没生气,才暗暗松了口气,“小姐,今日奴婢给您梳一个牡丹髻?再配上那套黄金掐丝翡翠头面,定是雍容华贵、美艳动人呢。”

苏明妆皱了皱眉,“不,梳单髻,随便用个玉簪子,不用其他头面。还有,妆容也不用画,咬个口脂就可以。”

众人吃惊——小姐平日里最是重视妆容的,每天梳妆打扮就得花上快一个时辰,有时发髻不满意,更是要拆上几遍,今日怎么变了性子?

云舒小心翼翼,“小姐,您是……身体不舒服吗?还是心情不好?”

苏明妆垂下眼,“都没有,只是觉得太麻烦了。”

她这辈子,不想招摇了!

梦里,如果她没被那些男人盯上,没被陷害,下场也许不会那么惨。

“……是,小姐。”众人见小姐坚持,也就按小姐说的办了。

……

早膳,

在陪嫁下人们惊愕的目光中,苏明妆吃了一碗粥,两个包子、一小碗汤和两碟小菜!

别怪大家这么惊愕,实在是,从前小姐在娘家可是出了名的挑食。

又因为学士和夫人生小姐时年纪不小,还是唯一的女儿,所以娇惯得很。

每天早晨小姐用膳,夫人都在旁边陪着、劝着,最夸张的一次,只要小姐多吃一口饭,夫人就给一两银子。

但即便是这样,小姐依旧挑口。

夫人为了让小姐多吃饭,重金招了不少名厨,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学士府明珠院的饮食标准,搞不好比宫中普通嫔妃的标准还高。

大婚前,夫人还曾担心小姐不习惯国公府的饮食,想送厨子。

只是刚成婚就自带厨子,又显得小姐娇气,便打算先大婚,待小姐回门时,把厨子捎带过去。

谁能想到,小姐大婚第二天……胃口就这么好!

况且国公府的伙食,明明不怎么样!

王嬷嬷想到昨天发生的事,紧张起来,忐忑地问道“小姐,您是不是……身体不舒服?奴婢要不要去请大夫?”

苏明珠也发现自己吃得多了一些,略有尴尬,“咳……没……没什么,我就是……饿了……”

她不是饿,而是想吃!

那个梦境实在真实,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食不果腹的情景,哪怕在她死前的一刻钟,还有个猥琐男人,拿着一只包子对她说:只要陪他睡一觉,包子就给她。

她当时得了花柳病,流落街头,别说包子,连口热水都喝不到。

她没吃那个包子,因为她及时的死了。

如果她没死,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包子,而……

想到这,苏明珠打了个冷颤,面色苍白、难掩惊恐。

王嬷嬷看见,惊呼道,“云舒,小姐情况不对!快去请大夫!”

苏明珠急制止,“别!我没事,我只是突然吃得有些多,国公府厨子的手艺很对我胃口,真的!王嬷嬷你相信我!”

学士府下人们都惊呆了——这早膳对胃口?就这?

王嬷嬷小声道,“小姐您别怕,您要是觉得委屈,咱们就回学士府,自有学士大人给小姐主持公道。”

苏明妆连连摇头,“王嬷嬷你真误会了,我没委屈,这里厨子的手艺真合我胃口!”

说着,还怕王嬷嬷不信,又抓了一只包子,塞进嘴里。

“!!!”众人。

学士府的下人惊愕,她们第一次见小姐吃饭这么痛快。

国公府的下人也惊愕,因为她们之前就听说苏明妆和玉萱公主是“京城双珠”,是两个刁蛮任性、难伺候的主儿,却没想到苏小姐比她们想象中随和得多。

王嬷嬷见小姐很快吞下了包子,也不得不信。

“奴婢信!小姐您别吃了……不是,奴婢并不是不让小姐吃,而是小姐平日里饭量极小,今天突然吃这么多,怕吃坏了脾胃。现在时候还早,奴婢陪小姐散步消消食,等敬茶仪式后,小姐若是还想吃,咱们再继续吃。”

苏明妆思忖片刻,“王嬷嬷,我们先回房。”

“啊?回房?”王嬷嬷不解。

“对,回去再说。”

随后,便在众人不解中,一众主仆回了苏明妆的房间。

主仆走后,丫鬟春竹来到刘嬷嬷身旁,小声道,“嬷嬷,您觉不觉得,夫人有些怪啊?”

刘嬷嬷也疑惑,“没错,看学士府人的反应,夫人平时在娘家好像不是这样,事出反常必有妖,我们得提防些。”

春竹,“是,嬷嬷!回头奴婢和姐妹们说一声,大家轮流盯着夫人,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向您汇报。”

刘嬷嬷点了点头,看向主仆离开的方向,“走,我们去看看她要做什么。”

之后,春竹叫上秋杏,随刘嬷嬷去了。

……

苏明妆的房间。

刚一进门,苏明妆便问道,“王嬷嬷,您可会礼仪?就是那种特别标准的礼仪?记得我十三、四岁时,母亲专门从宫中请来位教养嬷嬷教我,当时我没坚持下去,现在想想,真是好可惜。”

众人惊掉下巴——小姐竟然说可惜!?

当初因为这事儿,小姐可没少闹。

宫里教养嬷嬷不是人人都能请到的,若是请来,那也是代表了宫里,是各个府的座上宾,别说小姐们不敢违逆,就连府里的老太君,也得对教养嬷嬷客客气气。

唯独在学士府,苏小姐不肯学,教养嬷嬷训斥、苏小姐还顶嘴,把教养嬷嬷鼻子险些气歪,不顾学士夫人挽留,连夜离开学士府,回到宫里。

至于回宫里是否在皇后娘娘那告状,就不得而知了。

这件事在京城贵族圈人尽皆知,敢顶撞宫里教养嬷嬷、无视礼仪、无法无天的,除了玉萱公主,就是学士府的苏明妆了。

要不然,两人怎么成了臭味相投的好友?人称京城双珠?

学士府众人却没想到,有朝一日,小姐竟然因为没学到宫廷礼仪而惋惜!

王嬷嬷惊愕地张大嘴巴,“小……小姐……您确定您没事?”

苏明妆也知道,今日自己的表现太不正常,所以思来想去,还是找了个借口。

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,见没外人,才结结巴巴道,“因为我……喜欢裴将军嘛,当然就想做得更好。”突然声音顿住。

因为看见刘嬷嬷领着两名丫鬟进来,正好听见她说的话。

苏明妆花容失色——糟!这可怎么办?


王嬷嬷等人当即就怒了,可惜身为学士府下人,她们又不敢当面顶撞主子,只能暗暗着急。

严氏正要劝,二夫人霍薇便摆了摆手,用手势告诉妯娌兼好友——这件事你别管。

苏明妆平静回答道,“多谢婶母夸奖。”

“???”众人。

严氏和霍薇都惊愕——今天这苏家小姐竟能忍气吞声?之前诬陷今宴,煽动苏学士来国公府闹事的劲头去哪了?

王嬷嬷等人,也懵了——裴二夫人骑在学士府头上拉屎,小姐怎么会不生气?

其实苏明妆也没料到,自己会不生气。

来知春院之前,她曾计划过:无论裴二夫人说得多难听,为了不让裴老夫人吐血,她都会忍!打碎牙也会咽下去。

但真正来到这里,面对裴二夫人的侮辱,她竟然不气。

究其原因……也许在梦里,她活过一生、死过一次,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不再计较这些虚荣颜面,以及细枝末节的得失了 。

她现在只想安稳度过这一年,一年之后与裴今宴和离,回到学士府,做一个乖巧孝顺的女儿,一直陪伴父母。

再者说,她诬陷裴今宴,把裴老夫人气病,别说骂她,便是把她绑在柱子上抽几十鞭子都是应该的。

只要给她留一口气,只要让她活着回家,她都能接受!

厅堂内,鸦雀无声,场面一度十分尴尬。

霍薇哪是这么好对付的主儿?片刻惊愕过后,立刻冷笑起来,“苏姑娘不是出名的京城双珠吗,怎么这么讲道理了?我很好奇原因呢,说说看。”

苏明妆依旧垂眉低目,恭敬回答,“让婶母笑话了,从前是晚辈年幼无知,如今已为人妇,自是要收敛脾气、孝敬长辈。”

“哈?你以为这样,今宴就能看上你?不是当婶母的打击你,今宴那孩子最是有原则、好颜面之人,而且还记仇,他原谅不了你的。”霍薇笑吟吟,眼神一直在女子脸上,想捕捉她的懊恼和挫败。

苏明妆心里道:裴二夫人了解裴今宴,他确实记仇。

梦里,也只有“她”跑去找裴老夫人吵架,才能让裴今宴来和她吼上几句。

若非如此,两人同一屋檐下、擦肩而过,他都不会看“她”半眼,她在他心里,甚至都不如国公府里的一条狗。

“明妆多谢婶母提点。”

“……”霍薇脸上的冷笑慢慢收敛,唇线抿紧,眼神也有了杀气,用更恶毒的口吻道,“今宴心里有喜欢的女子,如果不是因为你栽赃,今宴早于她双宿双飞了!”

苏明妆一愣,下意识抬眼看去——裴今宴现在有喜欢的女子?不会吧!?在梦里,这个时间段裴今宴一心扑在差事上,满脑子都是振兴国公府,哪怕是顾翎羽,也是后来出征,两人慢慢日久生情的。

当看到裴二夫人那得意的表情,她明白了——原来是故意说出来刺激她的。

这刺激可以说完全……不疼不痒,她真的不在乎。

不过,苏明妆转念一想——她虽相信这些会发生,但她以做“梦”的形式知晓,便有一个视角问题。

人心隔肚皮,她的视角当然看不到裴今宴心里在想什么,也许在顾翎羽之前,他还曾喜欢别的女子呢?

或者,裴今宴此时有喜欢的女子,但因为她的出现、因为她把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,所以裴今宴便没心思在男女之事上,直接把那段感情淡忘了?

据她的了解,裴今宴这个人虽是奇才,但生性淡薄,哪怕是后期和顾翎羽在一起,两个人更多的也是惺惺相惜、相敬如宾,并不像有些性情中人那般挚爱浓烈。

想到这,苏明妆思忖片刻,又认真问道,“请问婶母,方便告诉我那位姑娘的身份吗……您别误会,我不是想报复,只是不忍心拆散一对有情人。如果裴将军愿意,可以娶那位姑娘为平妻,待满一年后,我与裴将军和离,这样裴将军就能和那位姑娘在一起了。”

“……”霍薇直接被噎住了。

“……”众人。

苏明妆见裴二夫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,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——也许人家只是想刺激她一下,她这般回答,倒好像是拆招,让裴二夫人下不来台。

裴二夫人身份特殊 ,苏家后期的衰败,母亲被气死、父亲把她赶出家门,也和裴二夫人有一些关系。

她自知自己是“京城双猪”,是众人口中的废物,她无才无能,不敢妄想对付这些未来的显贵,所以只能伏低做小,更何况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。

如果不是她招惹裴今宴,父亲也不会与裴家为敌,后期平步青云的裴家也不会把苏家斗败。

对!她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!

想到这,苏明妆主动为裴二夫人挽尊,“当然,裴将军愿意娶谁,是裴将军的自由,退一步说,裴将军的终身大事也由老夫人做主,刚刚是晚辈逾越了,晚辈道歉!”

说着,规规矩矩地福了一个礼。

“……”众人——真是怪事年年有,今年特别多!

霍薇被气得脸色发白,“好……好……好你个苏明妆!难怪今宴会中你的圈套,果然有一手!”

“……”苏明妆欲言又止,不知如何解释。

“咳咳……”一旁严氏咳了起来。

苏明妆急忙关切问道,“老夫人您怎么样?是不是身体不舒服?要不然晚辈快速敬茶,您早些回去休息?”

严氏虽不会表现出明显敌意,但对苏姓女子也没有半分喜欢,冷淡道,“无碍,不劳苏姑娘操心。”

霍薇冷笑出来,“我还在想,誉满天下的‘京城双珠’怎么会如此乖顺,闹了半天,是想早些结束敬茶仪式啊?”

为何苏明妆和玉萱公主被称为京城双珠?

因为,一个是苏学士和夫人的老来女;一个是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的老来女,两人极其有缘,

不仅同年出生,而且都被父母惯坏,脾气骄纵不讲道理,在京城闺秀圈子里,人缘是顶顶臭的,没人愿意与两人交往。

至于为何叫“双珠”,表层意思是“老蚌得珠”,底层意思是“蠢笨如猪”。

苏明妆解释,“婶母您误会了,晚辈没有……”

没等其话说完,霍薇便挑眉阴笑,“不是来敬茶吗?来呀,开始敬吧。”


出嫁前,明妆便对大嫂多有崇拜;出嫁后,接手夫家产业,更体会到大嫂之不易,以及大嫂的超世之才。

好了,马屁先拍这么多,剩下的,等过些日子明妆回府,再继续拍。

傅云芝看到这,忍俊不禁,噗嗤—声笑了出来。

—旁崔嬷嬷疑惑——那水蛭—般的大小姐,来信多半是吸血要东西,少夫人怎么还看笑了?

正好—页信纸完,傅云芝把那张“马屁纸”递给崔嬷嬷,让其看,自己则是看第二页。

第二页的语气,竟与第—页截然不同,严肃了许多。

回门那日,明妆专门向大嫂请教望江楼的事,因为当时便有预感,国公府怕是要把望江楼交给我。毕竟老夫人身体不好,打理望江楼怕是比较吃力。

傅云芝幽幽叹了口气,低声道,“从前母亲便说,未出嫁的姑娘长不大,待出嫁后便能—夜成人,从前我是不信的,如今见明妆的变化,倒是信了母亲的话。”

崔嬷嬷也快速看完了—页纸,惊得张大了嘴巴,“这……这是大小姐写的信?莫不是王嬷嬷口述,大小姐执笔吧?”

大小姐的字,大家是能认出的。

傅云芝失笑,“就明妆那个小魔王,你觉得她用这么麻烦吗?”

“……”崔嬷嬷也觉得,用不着那么麻烦。

只要大小姐开口,天上飞的、地上跑的,学士府的人都会帮大小姐搞来。

“那……这……大小姐真的……懂事了?”声音充满不确定。

傅云芝继续看信,“不知道,不急,再看看。不过好歹是没有从前那般……任性了。”

到底还是斟酌词语,没说得太难听。

望江楼的情况,大嫂也都知晓,上到掌柜下到小二,都未脱离行伍之气,放在做生意上,就比较违和。而且我去品尝了菜品,味道确实不怎么样。但这不是我此番来信的重点,重点是,我怀疑有人故意对望江楼使坏。

傅云芝—愣,“有人对望江楼使坏?从前,我并未听说啊?”

崔嬷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,凑了过去,—起看信。

望江楼其实不需多少运营成本,毕竟产业是祖皇帝御赐,除缴纳税银以及长安街管理费、酒楼基本运营费外,别无他项。而且酒楼运营费,除了物品修缮,掌柜和小二的工钱外,便只有备菜米粮的费用。

前者是固定的,而且尚在承受范围之内,问题出在备菜费用上。望江楼生意不好,孙掌柜心里有数,当了这么多年掌柜,他知晓生意好便多备菜、生意差便少备菜,而事实上,他也这么做了。

大嫂您翻看账册会发现,孙掌柜试过几次压缩备菜,然而—旦孙掌柜备菜偏少,定会来—大批人,造成突然性的爆满。

客人爆满,却未备菜,孙掌柜内疚,这样折腾几次,孙掌柜便再不敢少备。而多备的菜,没两天便不新鲜,只能重新采买,增加了运营费用。

傅云芝急忙翻看账册。

她常年管账,很是熟稔,—目十行,很快便翻完了几本账册。

果然,和小姑子说得—样,有古怪。

昨天我接手望江楼,他们对我有所抵制,—时间我也不知从何下手,便打算从这个违和之处做切入点。但明妆愚钝无能、不学无术,只能厚着脸皮来央求大嫂,求大嫂帮帮忙调查此事。明妆定早晚斋戒祈祷,祈祷侄子学业顺利、侄女貌美如花,大哥被大嫂迷得神魂颠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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